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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打車回家,司機偏離路線,我正想問時,他指向身后尾隨的摩托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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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停車!你聽見沒有!我要下車!”林晚忍不住對著司機大吼。

      司機突然偏離了她回家的路,讓林晚感到強烈的不安。

      就在她的手指即將按下那個紅色報警按鈕的前一秒,司機終于開口了。

      “姑娘,你自己看看后面。”

      他緩緩地說,同時用下巴朝后視鏡點了點。

      林晚下意識地順著他的視線望向后視鏡,只看了一眼,一輛摩托車死死地跟在后面緊追著不放。

      “姑娘,報警吧,咱們被人跟蹤了。”

      01

      凌晨兩點十七分,濱州市的夏夜悶熱得像一床浸滿汗水的厚棉被,貼在皮膚上讓人喘不過氣。

      林晚拖著幾乎散架的身體站在“鼎盛科創”大廈門口,腦子里還反復回響著甲方負責人那句“后天一早必須看到最終定稿,否則合作就黃了”。

      連續八十一個小時的高強度加班,讓她看路邊的路燈都帶著重重疊疊的虛影,連眨眼睛都覺得費力。

      手機電量只剩下百分之六,叫車軟件的界面上,代表司機位置的小藍點慢悠悠地從街角轉了出來,朝著她的方向靠近。

      那是一輛半舊的銀灰色豐田轎車,林晚核對了車牌號“魯M·V36J8”,和軟件上顯示的完全一致。

      她拉開后車門,一股混雜著淡淡的陳皮味和車載清潔劑的味道撲面而來,讓本就昏沉的腦袋更加發懵。

      “師傅,麻煩去月湖灣二期。”林晚報出地址,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輕輕磨過,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

      駕駛座上的男人“嗯”了一聲,沒有回頭,只是從后視鏡里瞥了她一眼。

      從后視鏡里,林晚只能看到他寬闊的肩膀,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深藍色工裝夾克,頭上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

      帽檐下的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硬朗的下頜和一圈青色的胡茬,看著約莫五十歲上下的年紀。

      他的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指節粗大,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厚繭,像是常年從事重體力勞動的人。

      車子平穩地啟動,匯入深夜里格外空曠的車流,發動機發出規律的嗡鳴,輪胎碾過路面的沙沙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林晚靠在椅背上,眼皮重得像是掛了鉛塊,手里緊緊抱著筆記本電腦包,里面裝著整個團隊熬了四個通宵才趕出來的競標方案,涉及金額高達三億,更是她入職三年來的第一個核心項目。

      她在心里反復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出任何閃失,否則不僅自己的職業生涯會受影響,整個團隊的心血也會付諸東流。

      或許是出于職場人的本能警惕,林晚強撐著睡意,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手機導航。

      導航路線清晰明了,沿著濱海中路直行,過三橋后再行駛六公里就能到家,這是目前最快捷也最安全的路線。

      車內異常安靜,司機沒有開電臺,也沒有主動搭話,這種過分的沉默在深夜里反而讓人有些心慌。

      林晚攥緊手機,快速給閨蜜發了條微信,把車牌號、司機信息截圖一并傳了過去,還特意開啟了實時位置共享。

      做完這一切,她才稍微松了口氣,在心里安慰自己,可能是太疲憊了,神經過于敏感,濱州市的治安一向不錯,應該不會出什么問題。

      車子駛過一個紅綠燈路口,林晚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導航,心臟卻猛地漏跳了一拍,瞬間清醒了大半。

      司機竟然轉彎了!

      導航還在清晰地提示“請沿濱海中路繼續直行500米”,可他卻毫不猶豫地打了一把方向盤,拐進了一條她從未見過的輔路。

      這條路燈光昏暗,兩側是些低矮破舊的老廠房,墻皮斑駁脫落,露出里面灰色的墻體,像一頭頭沉默的野獸,在黑暗中靜靜窺伺著過往的車輛。

      “師傅,你是不是走錯路了?”林晚立刻坐直身體,聲音里帶著一絲明顯的警惕,“導航讓一直直行的,這條路我從來沒走過。”

      司機依舊沒有回頭,只是從后視鏡里又掃了她一眼,那眼神冷淡得像冬日結冰的湖面,沒有一絲波瀾。

      “沒錯。”他只吐出兩個字,惜字如金,語氣里沒有任何解釋的意思。

      怎么可能沒錯!

      林晚在月湖灣二期住了兩年多,每天上下班都走濱海中路,對周邊的路線了如指掌,從來不知道還有這么一條輔路。

      一股涼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她的心開始往下沉,網上那些深夜打車遭遇危險的社會新聞,如同電影快放一般,一幀幀在腦海里閃過。

      “師傅,你到底要往哪兒開?這條路肯定不對!”林晚的聲調不自覺地提高了一些,帶著一絲連自己都能察覺到的顫抖。

      她把懷里的電腦包抱得更緊,手指悄悄滑到手機的緊急呼叫界面,隨時準備按下報警按鈕。

      可司機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仿佛她的質問只是車窗外無關緊要的風聲。

      “這條路近。”他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一句,但這個理由在此時聽來,顯得格外蒼白無力,根本無法讓人信服。

      車速不算快,但異常穩定,周圍的環境越來越荒僻,連老廠房都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黑漆漆的待拆遷工地和一人多高的荒草,風一吹就發出“沙沙”的聲響,格外滲人。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泥土和腐爛植物混合的腥氣,讓林晚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手心全是冷汗。

      她知道不能再等了,必須想辦法下車。

      林晚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盡可能平穩的語氣說:“師傅,麻煩你在前面路口停一下,我有點不舒服,想下去透透氣,之后我再重新叫車就好。”

      這是她能想到的最穩妥的借口,只要車子停下,她就有機會趁機逃走。

      然而,司機像是沒聽見她的話一樣,車速沒有絲毫減慢,依舊沿著輔路往前開。

      “停車!你聽見沒有!我要下車!”林晚終于無法再維持表面的鎮定,幾乎是尖叫出聲。

      就在她的手指即將按下那個紅色報警按鈕的前一秒,司機終于再次開口了。

      這一次,他的聲音不再冰冷,而是帶著一種極度壓抑后的疲憊和沙啞。

      “姑娘,”他緩緩地說,同時用下巴朝后視鏡點了點,“你自己看看后面。”

      林晚下意識地順著他的視線望向后視鏡,只看了一眼,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間凝固了。

      在出租車后方大約一百五十米的位置,一輛黑色的重型摩托車如同黑夜中的鬼影,不遠不近地跟在后面。

      它沒有開車燈,完全隱匿在黑暗里,只有在偶爾經過稀疏的路燈時,車身的金屬部件才會反射出一抹幽冷的微光。

      02

      那輛摩托車像一只潛伏在暗處的獵豹,悄無聲息地跟隨著,卻帶著一股致命的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

      車手全身裹在黑色的衣物里,連頭盔都是純黑色的,沒有任何裝飾,完美地融入了深夜的夜色中,如果不是司機提醒,林晚恐怕到家門口都不會發現它的存在。

      “它……它跟了我們多久了?”林晚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扼住,連說話都覺得費力。

      “從你上車后的第三個紅綠燈開始。”司機的回答平靜得可怕,仿佛在陳述一件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過了鼎盛科創大廈那條街,它就一直跟著我們,一開始我以為是巧合,直到拐進這條輔路,它還跟著,我就確定是沖你來的。”

      林晚的大腦“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從她上車就開始跟蹤了?

      這意味著,對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她,而不是隨機選擇的獵物,這不是一場意外的搶劫,而是有預謀的針對。

      她立刻想到了懷里的電腦包,那份價值三億的競標方案,難道是競爭對手搞的鬼?

      鼎盛科創這次競標的“南湖新區”項目,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最近風頭正勁的“宏圖集團”,據說他們為了拿下項目,手段向來不光彩,在業內名聲極差。

      恐懼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間將林晚淹沒,讓她渾身發冷。

      但比恐懼更強烈的,是一種荒謬的后怕。

      她剛才竟然把唯一可能保護自己的人,當成了最大的威脅,甚至還準備報警或者跳車,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后果不堪設想。

      “對……對不起,師傅,我……我剛才誤會你了。”林晚語無倫次地道歉,臉上火辣辣的,羞愧和后怕交織在一起,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司機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依舊沉穩,“坐穩了,抓好扶手,我要加速了。”

      話音未落,他猛地一打方向盤,車子發出一聲刺耳的輪胎摩擦聲,以一個近乎漂移的角度,甩進了一條更窄的岔路。

      巨大的離心力把林晚死死地壓在座椅上,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那輛摩托車也毫不遲疑,靈活地一個壓彎,緊緊跟了上來,兩者之間的距離甚至被拉近了一些。

      “他為什么不直接超車動手?”林晚顫聲問道,心里充滿了疑惑。

      “他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司機一邊飛快地轉動方向盤,在迷宮般的小路里穿梭,一邊冷靜地分析,“等一個沒有監控、沒有目擊者,方便動手也方便逃離的地方。剛才那段待拆遷區,就是他理想的動手地點,所以我必須繞開,不能讓他得逞。”

      林晚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司機不走導航推薦的路線,不是為了害她,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帶著她躲避真正的危險,用他對這座城市的熟悉,為她尋找一條生路。

      “我們現在要去哪里?”林晚定了定神,問道。

      “西四環的廢棄建材廠。”司機回答得斬釘截鐵,“但不能直接開過去,他跟得太緊,如果我們直接往建材廠或者市中心的方向開,意圖太明顯,他可能會在路上不顧一切地動手。我們必須先想辦法擺脫他,或者把他引到一個他跑不掉的地方。”

      他的話像一顆定心丸,讓林晚在極度的恐慌中,找到了一絲依靠和安全感。

      她開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現在她和司機是一條戰線上的戰友,必須相互信任。

      “我的手機開了位置共享,我的朋友知道我的實時位置,要不要讓她現在報警?”林晚急忙說道,覺得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保障。

      “不行。”司機立刻否定了這個提議,“你朋友報警,根本說不清楚具體情況,出警速度和目標定位都會受影響。而且萬一驚動了后面的人,讓他知道我們已經察覺并報警,他很可能會立刻改變策略,采取更極端的手段,到時候反而更危險,風險太大了。”

      林晚愣住了,她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么多門道,司機的思路清晰得不像一個普通的網約車司機,每一個決策都精準、果斷,并且似乎對犯罪心理有著深刻的洞察。

      “那……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林晚徹底沒了主意,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司機身上。

      車子在廢棄建材廠的邊緣停了下來,這里堆滿了生銹的鋼筋和廢棄的水泥板,像一座鋼鐵迷宮,格外荒涼。

      司機熄了火,車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林晚甚至能聽到自己如鼓點般急促的心跳聲。

      “為什么要停下來?”林晚緊張地問,眼睛緊緊盯著窗外的黑暗。

      司機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指了指后視鏡。

      林晚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輛摩托車也遠遠地停在了路口,沒有再繼續靠近,雙方似乎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對峙狀態。

      “他在等什么?”林晚的聲音壓得很低,生怕被外面的人聽到。

      “他在等我犯錯,或者在等他的同伙趕來。”司機壓低了聲音,目光銳利如鷹,緊緊盯著路口的方向,“你現在,用你的手機打報警電話。”

      “現在?”林晚有些不解,剛才還說不能報警,怎么現在又突然讓她打了。

      “對,就是現在。”司機一字一句地說,語氣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告訴接線員,你叫林晚,乘坐一輛車牌號為‘魯M·V36J8’的銀灰色豐田轎車,被一輛無牌照的黑色摩托車跟蹤。把我們現在的位置——西四環廢棄建材廠,準確報給他們。重點強調,對方可能持有兇器,而且很可能有同伙,讓他們從東側的‘貨運大道’和西側的‘沿河路’同時包抄這里,這里只有這兩個出入口,千萬別讓他們跑了。”

      他的語速很快,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充滿了力量。

      林晚沒有絲毫猶豫,顫抖著手,按照他的指示,撥通了那個她之前就準備按下的報警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林晚感覺自己的世界仿佛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是手機里傳來的接線員冷靜專業的詢問聲,另一半是車窗外那片死寂的、潛藏著無限殺機的黑暗。

      03

      “喂,110嗎?我被人跟蹤了!”林晚的聲音因為過度緊張而變了調,還帶著一絲抑制不住的哭腔。

      電話那頭的女接線員顯然經驗豐富,并沒有慌亂,立刻安撫道:“女士,請不要慌張,慢慢說,你現在在哪里?周圍有什么標志性建筑?請盡量描述得詳細一些。”

      林晚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著司機剛才說的話,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將情況清晰地復述了一遍:“我叫林晚,現在在一輛車牌號為魯M·V36J8的銀灰色豐田車里,我們目前在西四環的廢棄建材廠,被一輛黑色的無牌摩托車跟蹤。對方可能……可能不止一個人,身上還可能攜帶兇器,情況很緊急。”

      “好的,林女士,我們已經定位到你的大致位置,請務必保持冷靜,確保自身安全,不要輕易激怒對方。我們已經立刻調派最近的警力前往支援,請保持電話暢通,有任何情況隨時跟我們聯系。”接線員的聲音依舊平穩,給了林晚很大的安慰。

      掛斷電話后,林晚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后背早已被冷汗濕透,緊緊貼在衣服上,很不舒服。

      “做得很好。”司機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

      他重新發動了汽車,但并沒有開出去,而是掛上倒擋,悄無聲息地將車倒進了兩塊巨大的水泥板之間的狹窄縫隙里。

      這里剛好形成一個視覺死角,從路口的位置看過來,完全看不到他們的車。

      “我們為什么要躲在這里?警察不是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嗎?”林晚不解地問,不明白司機為什么還要多此一舉。

      “出警需要時間。”司機一邊盯著后視鏡,密切觀察著路口的動靜,一邊解釋道,“從接到指令到抵達這里,最快也要十分鐘左右,這段時間是對方最有可能動手的關鍵時刻。他現在停在那里不動,一是因為失去了我們的蹤影,二是在用等待來給我們施加心理壓力,逼我們自己先亂了陣腳,只要我們一出錯,他就會立刻抓住機會。”

      林晚看著司機鎮定自若的側臉,心中的疑問越來越深。

      他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網約車司機,無論是對城市地理的熟悉程度,對犯罪心理的精準揣摩,還是這種教科書級別的反偵察操作,都指向了一個不尋常的答案。

      “師傅,您……您以前是做什么的?”林晚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司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衡量要不要回答這個問題,最終,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以前在部隊待過幾年,開過大貨車。”

      部隊里待過。

      這五個字像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林晚心中的所有疑云。

      難怪他有如此強大的心理素質和戰術素養,原來曾經是軍人,而且恐怕還是兵種里最精英的那一類。

      “他動了。”司機忽然壓低了聲音,語氣變得警惕起來。

      林晚立刻緊張地望向后視鏡,果然,那輛停在路口的摩托車,引擎發出一聲低吼,緩緩地開了進來。



      它依舊沒有開燈,速度很慢,像一頭嗅著血腥味的鯊魚,在鋼筋水泥構成的迷宮中,小心翼翼地搜尋著獵物的蹤跡。

      林晚的心跳幾乎停止,下意識地捂住了嘴,生怕發出一丁點聲音,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車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讓人窒息。

      摩托車的引擎聲越來越近,時而在左,時而在右,顯然車手正在繞著他們藏身的這片區域打轉,仔細搜尋著。

      林晚甚至能想象出那個黑衣車手扭頭四顧的樣子,那雙隱藏在頭盔面罩后的眼睛,一定閃爍著毒蛇般兇狠的光芒。

      忽然,引擎聲在他們的右后方停了下來。

      林晚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他是不是發現他們了?

      司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將手伸向了副駕駛座下方的儲物格。

      他的動作輕柔得像貓,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林晚看到他從里面摸出了一個黑色的、沉甸甸的東西,不是槍,而是一個老式的、非常厚重的金屬手電筒,就是以前那種需要裝四節一號電池的“警用強光手電”,在如今這個LED手電普及的時代,這種東西幾乎已經成了古董。

      司機將手電筒緊緊攥在手里,手背上青筋暴起,顯然已經做好了隨時應對突發情況的準備。

      整個車廂里,只剩下他們兩人壓抑到極致的呼吸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外面的引擎聲沒有再響起,仿佛那個人也和他們一樣,在黑暗中屏息等待著,想要先耗盡對方的耐心。

      這種未知的對峙,比激烈的追逐更讓人感到恐懼和窒息。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林晚身邊的車窗玻璃猛地一震!

      她嚇得尖叫出聲,下意識地扭頭一看,一張戴著黑色頭盔的臉,幾乎緊緊貼在了車窗上!

      那個車手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靠近,此刻正用戴著黑色戰術手套的手,用力地拍打著玻璃。

      他并沒有試圖砸窗,只是富有節奏地、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那“砰、砰、砰”的聲音,仿佛直接敲在林晚的心臟上,讓她渾身發抖。

      然后,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向林晚懷里的電腦包,做了一個“拿來”的手勢。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他竟然囂張到了這個地步!

      就在這時,司機突然動了。

      他沒有去管林晚這邊的車窗,而是猛地推開了他那一側的車門!

      車門撞在旁邊的水泥板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在寂靜的夜色中格外刺耳。

      借著開門的動作,司機整個身子如同獵豹般竄了出去,目標直指那個還在拍打車窗的車手!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快到林晚只看到一個黑影閃過,根本來不及反應。

      緊接著,外面就傳來了一聲男人的悶哼,以及重物倒地的聲音。

      林晚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急忙探頭向車外看去。

      只見司機正單膝跪地,用膝蓋死死地壓著那個黑衣車手的后背,一只手像鐵鉗一樣反剪著對方的胳膊,另一只手里的那支老式手電筒,則毫不客氣地抵在對方的后腦勺上,力道十足。

      整個過程干凈利落,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從他下車到制服對方,恐怕不超過三秒鐘。

      那個剛才還囂張無比的車手,此刻像一條被扼住七寸的蛇,癱在地上動彈不得,嘴里發出含混不清的咒罵聲。

      “別動。”司機的聲音冰冷刺骨,不帶一絲感情,“再動一下,我不敢保證你這顆腦袋還能保持完整。”

      04

      警笛聲由遠及近,劃破了廢棄建材廠的死寂,帶來了生的希望。

      紅藍交替的警燈在水泥板和鋼筋的表面投下晃動的光影,將這片臨時的戰場映照得如同舞臺一般。

      司機趙鐵軍,此刻依舊保持著那個單膝壓制的姿勢,穩如磐石,沒有絲毫放松。

      直到兩名警察持槍沖過來,確認安全后,他才緩緩起身,將那個被制服的車手交給了警方。

      “警察同志,人在這里,他可能還有同伙,車上有行車記錄儀,應該拍到了我們被跟蹤的全過程,里面的錄像可以作為證據。”趙鐵軍的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平靜,仿佛剛才那個雷霆出擊、制服歹徒的人不是他。

      其中一名年輕的警察看著趙鐵軍,又看了看地上被手銬銬住的車手,眼神里充滿了驚異和敬佩,顯然被這干凈利落的制服過程震撼到了。

      另一名年紀稍長的警察則走上前來,仔仔細細地打量了趙鐵軍幾眼,忽然,他的表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帶著一絲不確定和尊敬。

      “您是……趙鐵軍?”老警察試探性地問道,語氣里滿是疑惑。

      趙鐵軍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認識自己的人,他抬起頭,借著警燈的光線看清了對方的臉,隨即也露出了一絲訝然:“你是……小孫?孫志強?”

      “哎喲,趙隊!真的是您啊!”被稱作小孫的老警察頓時激動起來,一個箭步上前,緊緊握住了趙鐵軍的手,“您什么時候回濱州市的?退伍后就再也沒您的消息了,我們這些老部下可都惦記著您呢!”

      趙隊?

      這個稱呼讓旁邊的年輕警察立刻肅然起敬,看向趙鐵軍的眼神里充滿了崇拜。

      而坐在車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林晚,更是心頭劇震,久久無法平靜。

      他不僅僅是“部隊里開過大貨車”那么簡單,他曾經是一名隊長,能讓一名老警察如此尊敬的“隊長”,其身份和經歷絕非尋常。

      “回來有幾年了,開了輛車糊口。”趙鐵軍,也就是孫志強口中的趙隊,言語間帶著幾分滄桑,隨即擺了擺手,“先不說這些了,辦正事要緊,別耽誤了。”

      說著,他指向地上的車手:“好好審審他,他的目標是這位林小姐的筆記本電腦,我懷疑是商業上的競爭對手干的,背后可能牽扯到重大的商業犯罪。”

      警察們立刻開始對現場進行勘查,收集證據。

      林晚在一名女警的陪同下做了筆錄,詳細講述了從上車到被跟蹤,再到趙鐵軍如何沉著冷靜地繞路、報警、設伏并最終制服歹徒的全過程。

      當她說到趙鐵軍的一系列操作時,那名年輕警察的眼睛里幾乎要冒出星星,顯然對這位“前隊長”充滿了崇拜。

      被抓獲的車手一開始嘴很硬,什么都不肯說,試圖頑抗到底。

      但當警察從他身上搜出偽造的車牌、信號干擾器,以及一把鋒利的折疊刀后,他的心理防線開始松動,臉上露出了慌亂的神色。

      尤其是在老警察孫志強告訴他,他的行為不僅僅是搶劫未遂,還可能涉嫌故意傷害和商業犯罪,面臨嚴重的法律制裁時,他終于扛不住了,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是……是宏圖集團的周總……周明遠讓我干的。”車手垂著頭,聲音細若蚊蠅,幾乎聽不清,“他說只要搶到那個女人的筆記本電腦,就給我三十萬報酬。電腦里的方案,關系到他們一個幾十億的大項目,只要拿到手,他們就能直接修改后提交,搶占先機。”

      宏圖集團!周明遠!

      聽到這個名字,林晚的拳頭瞬間攥緊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果然是他們!

      周明遠是宏圖集團的項目總監,在業內以心狠手辣、不擇手段著稱,為了拿下項目,什么卑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他們公司這次競標的“南湖新區”項目,最大的競爭對手正是宏圖集團,沒想到他們竟然會用如此極端的手段來搶奪方案!

      “周總還說,只要方案到手,他們連夜修改一下,明天就能變成他們自己的東西,鼎盛科創幾個月的心血,就全白費了。”車手繼續交代著,語氣里滿是懊悔。

      聽到這里,林晚只覺得一陣后怕,如果今晚開車的不是趙鐵軍,如果她遇到的是一個普通司機,甚至如果她因為趙鐵軍繞路而選擇中途下車,那么她的職業生涯、整個團隊的心血,甚至她的人身安全,都將毀于一旦。

      案件的性質立刻升級,從簡單的搶劫未遂變成了涉及重大商業利益的蓄意犯罪。

      孫志強當即向指揮中心匯報了情況,請求對宏圖集團的周明遠實施抓捕,防止他銷毀證據或潛逃。

      處理完所有現場事宜,已經快凌晨五點了,天邊泛起了一絲魚肚白,預示著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孫志強走到林晚和趙鐵軍面前,一臉歉意地說:“林小姐,趙隊,今晚辛苦你們了,后續可能還需要你們到局里再做一份詳細的筆錄,配合我們的調查工作。”

      “應該的,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林晚點點頭,隨即轉向趙鐵軍,深深地鞠了一躬,“趙師傅……不,趙隊,今晚真的太謝謝您了,如果不是您,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的話沒說完,眼淚已經不爭氣地流了下來,這不是害怕,而是劫后余生的慶幸,和發自內心的感激。

      趙鐵軍默默地看著她,那張線條剛硬的臉上,表情柔和了一些,他擺了擺手,說:“舉手之勞而已,你一個女孩子,深夜在外打拼不容易,以后多留個心眼,注意安全。”

      “趙隊,您的車……”孫志強指了指那輛銀灰色的豐田,車身上有幾處追逐時留下的刮痕,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沒事,小刮小蹭,保險公司會處理的,不礙事。”趙鐵軍說得云淡風輕,似乎完全不在意。

      林晚立刻從包里拿出錢包,把里面所有的現金都掏了出來,大概有四千多塊,一股腦地塞到趙鐵軍手里:“趙隊,這是車損的賠償,還有今晚的感謝費!我知道這點錢根本不夠表達我的謝意,但您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心里會不安的!”

      趙鐵軍皺了皺眉,顯然不想收下這筆錢,想把錢推回來。

      林晚按住他的手,語氣堅決地說:“您必須收下!這不僅是錢,也是我的一份心安。您救了我的命,也保住了我們公司最重要的項目,這份恩情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如果您不收,我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孫志強也在一旁勸道:“趙隊,你就收下吧,林小姐也是一片心意,您現在……也確實不容易。”他的話里有話,顯然知道趙鐵軍的處境。

      趙鐵軍看著林晚通紅的眼睛,又看了看孫志強,猶豫了片刻,終于沒有再推辭。

      他從那沓錢里抽出了兩張一百的,說:“車費和洗車費足夠了,剩下的你拿回去,我不能多收。”

      “不行!這太少了!”林晚急了,還想把錢塞給他。

      “聽我說完。”趙鐵軍的語氣不容置疑,“心意我領了,但我是個開網約車的,收了車費,剩下的就不是我該拿的,這是規矩。”

      他頓了頓,補充道:“也是我當兵時養成的規矩,不能破。”

      一句話,讓林晚再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趙鐵軍把那兩百塊錢仔細地放進口袋,然后將剩下的錢重新塞回她的手里。

      那一刻,林晚忽然明白,有些人的原則和尊嚴,是刻在骨子里的,比任何金錢都更加貴重,無法用財富來衡量。

      05

      在警察局做完詳細筆錄,天已經大亮了,溫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照進來,驅散了長夜的陰霾和恐懼。

      周明遠被捕的消息很快傳來,宏圖集團作為這次競標最大的競爭對手,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土崩瓦解,失去了競爭資格。

      他們公司,自然而然地成了最大的贏家,拿下項目幾乎已成定局。

      林晚走出警察局大門時,腳步還有些虛浮,仿佛前一晚的驚魂經歷是一場不真實的噩夢,讓人難以置信。

      孫志強警官送她出來,遞給她一杯溫熱的水,說道:“林小姐,事情基本都調查清楚了,周明遠對雇兇搶奪商業機密的行為供認不諱,這次真是多虧了趙隊,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林晚點點頭,心里五味雜陳,有慶幸,有感激,還有對趙鐵軍的好奇。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孫志強:“孫警官,趙隊他……以前是做什么的?方便跟我說說嗎?我真的很好奇,他太厲害了。”

      孫志強嘆了口氣,眼神里流露出復雜的情感,有敬佩,有惋惜,還有一絲懷念。

      “趙隊是我們濱州市武警支隊里響當當的人物,當年特勤中隊的創始人之一,能力非常出眾。”孫志強緩緩說道,“他帶出來的兵,個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無論是反恐、處置突發事件,還是重大安保任務,他從來都是沖在最前面,毫無怨言,立過好幾次大功。我剛入警那會兒,有幸跟他聯合執行過幾次任務,他的身手,他的戰術素養,還有他的冷靜果斷,我們這些小年輕看得眼睛都直了,個個都把他當成偶像。”

      “那他為什么……會開網約車呢?”林晚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一個如此英雄般的人物,為何會淪落到深夜開網約車謀生的地步。

      “唉,”孫志強搖了搖頭,聲音低沉了下來,帶著一絲惋惜,“六年前,在一次跨省追捕重大通緝犯的任務中,他為了掩護一個剛入隊的新兵蛋子,被歹徒的子彈打中了左腿膝蓋。雖然命保住了,但膝蓋的傷是永久性的,再也無法適應高強度的作戰訓練和任務,沒辦法,只能提前退役,離開了他熱愛的部隊。”

      林晚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一陣酸楚涌上心頭。

      “他妻子前些年得了一場重病,雖然最后治好了,但也掏空了家里所有的積蓄,還欠了不少外債。”孫志強繼續說道,聲音里充滿了同情,“他女兒還在上大學,學費和生活費都是不小的開銷。他一個拿慣了槍桿子的硬漢,回到地方上,一身的本事沒處施展,找工作也不順利。為了還債,為了供女兒讀書,什么苦活累活都干過,開網約車,算是他近兩年最穩定的一份工作了。”

      孫志強的聲音里充滿了惋惜和敬意,“但他那脾氣,倔得很,性子又要強,從不跟我們這些老部下開口求助,也不想給組織添麻煩。他總說,脫了那身軍裝,他就是個普通老百姓,不能再依靠部隊和組織。”

      聽完這番話,林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奪眶而出。

      她終于明白了,趙鐵軍那件洗得發白的夾克,那雙布滿厚繭的手,那份超越常人的冷靜和沉默背后,隱藏著怎樣一個令人心碎又肅然起敬的故事。



      他是一個卸下鎧甲的英雄,即使身處困境,卻依然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這個世界的安寧,保護著陌生人的安全。

      “孫警官,我能知道趙隊的住址嗎?我想……我想再去看看他,表達我的感謝。”林晚哽咽著說,心里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為這位英雄做點什么。

      孫志強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一個地址寫給了她,他也希望有人能幫幫這位昔日的老領導。

      回到家后,林晚沒有休息,而是先給公司老板打了個電話,詳細匯報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老板在電話那頭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隨即對林晚的冷靜和幸運大加贊賞,并當即決定,將項目獎金的一部分,作為特別獎勵授予林晚,以表彰她保護公司核心機密的功勞。

      林晚立刻拒絕了這筆獎金,而是向老板提出了一個請求:“老板,這次項目能保住,全靠一位退伍軍人出手相救,他曾經是武警特勤中隊的隊長,為了掩護戰友落下了殘疾,現在生活很困難。我希望公司能出面,以公司的名義,對他進行感謝和資助。同時,我想為他申請‘見義勇為’市民獎,他是一位英雄,不應該被埋沒在平凡的生活里。”

      老板聽完林晚的敘述,沉默了良久,最后鄭重地答應了她的請求,還表示會親自登門致謝。

      掛了電話,林晚立刻去銀行取了一筆錢,然后買了大量的營養品和生活用品,按照孫志強給的地址,匆匆趕了過去。

      趙鐵軍住在一個很老舊的開放式小區,小區里的道路坑坑洼洼,樓道里堆滿了雜物,墻壁上貼滿了各種小廣告,環境很簡陋。

      林晚敲開那扇斑駁的鐵門時,開門的是一個面容憔悴但眼神溫和的中年婦女,看起來很和善,應該是趙隊的妻子。

      看到林晚,她有些驚訝,顯然沒想到會有陌生人來訪。

      當林晚說明來意,并將帶來的東西遞過去時,她連連擺手拒絕:“姑娘,這使不得,使不得,太貴重了。老趙回來都跟我說了,那是他應該做的,換成誰都會出手幫忙的,你不用這么客氣。”

      正在她們相互推讓之際,趙鐵軍從里屋走了出來。

      他換上了一身干凈的舊家居服,但走路的姿勢有些不自然,左腿微微有些跛,看得出來膝蓋的舊傷對他影響很大。

      這是在黑暗的車里和緊張的對峙中,林晚完全沒有察覺到的細節。

      看到林晚,趙鐵軍皺起了眉頭,有些不解地問:“林小姐?你怎么找到這里來了?”

      “趙隊,”林晚看著他,眼圈又紅了,“我來看看您,順便再跟您說一聲謝謝,昨晚如果不是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都說了是舉手之勞,你太客氣了,還特意跑一趟,這又是何必。”趙鐵軍指了指林晚手里的東西,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悅,顯然不喜歡別人這么破費。

      “這不是客氣,這是必須的!”林晚將東西硬塞到趙鐵軍妻子懷里,然后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遞到趙鐵軍面前,“趙隊,這里是六萬塊錢,這不是我個人的錢,是我們公司給您的感謝金。您保住的,是我們公司幾百號員工幾個月的心血,這點錢雖然不多,但請您務必收下!”

      趙鐵軍的臉瞬間沉了下來,像一塊冰冷的鐵,語氣堅定地說:“我說了,我只收我該得的那份,多余的錢我不能要。”

      他的聲音不大,但充滿了不容抗拒的威嚴,“姑娘,你的心意我心領了,但你再這樣,就是看不起我趙鐵軍了,也辜負了我做人的原則。”

      他的眼神銳利如刀,讓林晚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再也無法往前遞一步。

      就在這時,他身后的房門忽然被推開,一個扎著馬尾辮、穿著校服的女孩探出頭來,怯生生地問:“爸,媽,這位姐姐是誰啊?怎么來了我們家?”

      是他的女兒。

      看到女兒的瞬間,趙鐵軍那鋼鐵般的眼神,明顯地柔和了下來,充滿了父愛的溫暖。

      而林晚,在看清他女兒臉龐的剎那,整個人如遭雷擊,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愣住了。

      那張臉,她認識。

      她是林晚的大學學妹,也是前段時間,因為家境貧寒交不起學費,在學校論壇上發帖求助,引起了巨大爭議的那個女孩。

      06

      那個女孩,名叫趙曉冉。

      她在學校的求助帖里,詳細描述了父親因公負傷退伍,母親重病纏身,家里負債累累,連學費都湊不齊的困境,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幫助。

      當時帖子引起了軒然大波,在學校里討論得沸沸揚揚,有人同情她的遭遇,伸出了援助之手,捐了錢和物資,但更多的是質疑和惡意的揣測。

      “現在網上賣慘的人多了去了,誰知道是不是編的故事騙錢?”

      “一個大男人,還是退伍軍人,干點什么不能掙錢?非要讓女兒上網乞討,真是沒骨氣。”

      “看她照片里穿的鞋子,還是名牌呢,有錢買鞋沒錢交學費?明顯就是裝的。”

      這些刻薄又傷人的言論,像一把把鋒利的尖刀,將一個家庭的窘迫和無奈血淋淋地剖開,供人觀賞和評判,毫無善意可言。

      當時林晚雖然也捐了點錢,但內心深處,未嘗沒有過一絲懷疑,覺得可能真的像網友說的那樣,有夸大的成分。

      直到此刻,當現實與網絡上的信息重合,林晚才明白那些惡毒的揣測是何等的可笑與殘忍,也為自己曾經的懷疑感到深深的愧疚。

      趙曉冉也認出了林晚,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說:“林晚……學姐?你怎么會在這里?”

      趙鐵軍和他的妻子都愣住了,看看女兒,又看看林晚,臉上滿是疑惑。

      “你們……認識?”趙鐵軍的妻子不解地問,不明白女兒和這位突然來訪的姑娘之間還有這樣的淵源。

      林晚感覺自己的臉頰在發燙,一種難以言喻的羞愧感涌上心頭,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她無法想象,當趙鐵軍在深夜里,為了兩百塊錢的車費,冒著生命危險保護一個陌生人的時候,他的女兒,正在因為幾千塊的學費而遭受著網絡暴力的攻擊和傷害。

      而她,作為一個旁觀者,甚至曾經對這份苦難的真實性,抱有過一絲懷疑,現在想來,真是太不應該了。

      “爸,媽,林晚學姐是我們學校設計院的高材生,人特別好,之前在論壇上還幫我說話,給我捐過錢呢!”趙曉冉跑過來,挽住林晚的胳膊,語氣里充滿了親近和感激,顯然把林晚當成了恩人。

      她的話像一記重錘,狠狠敲在林晚的心上,讓她更加愧疚。

      她幫她說過話嗎?

      林晚已經記不清了,在那個充滿爭議的帖子里,她或許只是眾多匿名評論中的一個,隨手留下了一句“希望大家多一份善意,少一份揣測”,然后便劃過去了,并沒有過多關注。

      那份輕飄飄的善意,在當事人看來,卻成了“特別好”的證明,這讓林晚更加無地自容。

      趙鐵軍看著女兒天真的笑臉,又看看林晚臉上的愧疚之色,眼神里的銳利和堅冰,終于一點點融化了。

      他沉默了很久,最終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聲嘆息里,有身為父親的無奈和心酸,也有被現實磨平了棱角的妥協。

      “進來坐吧,外面挺熱的。”他側過身,讓開了門口的路,邀請林晚進屋。

      那是林晚第一次走進一個英雄的家。

      房子很小,兩室一廳,家具都是些用了很多年的老物件,表面已經有些磨損,但收拾得一塵不染,看得出來主人很勤勞。

      客廳的墻上,掛著一張趙鐵軍穿著軍裝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他英姿颯爽,眼神堅毅,身姿挺拔,與眼前這個略帶疲態和跛腳的中年男人判若兩人,卻又在骨子里一脈相承,都有著不屈的意志。

      趙鐵軍的妻子給林晚倒了杯水,趙曉冉則興奮地拿出自己的作業本,向林晚請教一些專業上的問題,眼神里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林晚心不在焉地回答著,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那個坐在掉漆的木沙發上,沉默抽煙的男人,心里五味雜陳。

      “趙隊,”林晚終于鼓起勇氣,打斷了趙曉冉的話,重新看向趙鐵軍,語氣誠懇地說,“我知道,直接給您錢,是對您的不尊重,也是侮辱您的原則。但我們公司,真的非常需要您這樣的人才,希望您能考慮一下。”

      趙鐵軍抬起眼皮,看著林晚,眼神里帶著一絲疑惑,等待著她的下文。

      “我們公司正在籌建一個新的部門,主要負責安保和風險評估工作,尤其是針對我們這種經常需要處理高價值商業機密的項目,非常缺乏有經驗的專業人才。”林晚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這個職位,年薪六十萬,公司會配車,還會解決您和家人的社保、醫療問題。這跟感謝無關,這是正式的聘請,我們是在用對等的價值,來換取您的專業能力,希望您能接受。”

      這不是林晚臨時起意,而是在來的路上,深思熟慮后,跟公司老板緊急商議過的結果。

      與其用施舍的方式去感謝,不如用尊重的方式去聘請,給英雄一個施展才華的舞臺,這既能解決他的經濟困境,又能保全他的尊嚴,是最好的感謝方式。

      趙鐵軍的妻子和女兒都驚呆了,她們難以置信地看著林晚,又看看趙鐵軍,眼神里充滿了期盼。

      趙鐵軍夾著煙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煙灰不小心掉落,燙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卻渾然不覺,顯然被這個提議打動了。

      他盯著林晚,看了足足有半分鐘,那雙銳利的眼睛,仿佛要穿透林晚的內心,看清她這番話背后的真實意圖,確認她不是在同情或者施舍。

      “我這條腿……”他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帶著一絲猶豫,“已經廢了,可能無法勝任高強度的工作。”

      “您的腿,或許無法再適應高強度的追捕和格斗,但您的經驗、您的戰術頭腦、您對危險的預判能力,還有您的責任心,這些東西,比一雙健全的腿要珍貴一百倍。”林晚迎著他的目光,語氣無比堅定,“昨晚,您不是靠腿救的我,是靠您的智慧和勇氣。我們公司需要的,正是您的這些能力,而不是讓您去做體力活。”

      林晚的話音落下,房間里陷入了一片寂靜,氣氛格外凝重。

      趙曉冉緊張地攥著衣角,趙鐵軍的妻子則用一種充滿期盼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丈夫,希望他能抓住這個機會。

      許久,趙鐵軍將手里那半截煙,在煙灰缸里用力地摁滅,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合同,拿來看看。”他說,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

      07

      合同是林晚來之前就讓公司法務擬好的電子版,她立刻用手機調了出來,遞到趙鐵軍面前。

      趙鐵軍看得非常仔細,每一個條款,每一個字,都反復斟酌,生怕有什么陷阱,也在評估自己是否真的能勝任這份工作。

      那專注的神情,像是在研究一張復雜的作戰地圖,不敢有絲毫馬虎。

      趙曉冉湊在他身邊,小聲地念著上面的條款,當她看到“家屬醫療補充保險”和“子女教育津貼”時,小姑娘的眼睛瞬間就紅了,激動得差點哭出來。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又看了一眼林晚,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卻又忍住了,怕打擾到父親做決定。

      趙鐵軍看完合同,把手機還給了林晚,沒有立刻表態,而是問了一個林晚意想不到的問題,眼神里充滿了探究。

      “林小姐,你覺得,什么是真正的安保?”

      林晚愣了一下,這個問題太大了,她從來沒有深入思考過。

      她只能根據自己的理解,嘗試著回答:“安保,就是保護人身和財產安全,提前預防危險的發生,在危險出現時及時應對,減少損失。”

      趙鐵軍搖了搖頭,深邃的目光望向窗外那片老舊的居民樓,眼神里帶著一絲悠遠和堅定。

      “不對。”他緩緩地說,“最低級的安保,是出了事,能把人擋住,減少直接傷害;中級的安保,是能提前發現危險,把它擋在門外,避免傷害發生;而頂級的安保,是讓危險根本沒有機會靠近,甚至讓那些想制造危險的人,從一開始就放棄念頭,不敢輕易動手。”

      他的話,讓林晚醍醐灌頂,瞬間明白了更高層次的安保理念。

      “周明遠這樣的人,抓了一個,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趙鐵軍繼續說道,語氣變得凝重起來,“他們之所以敢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就是因為他們覺得,這么做的成本很低,風險可控,即使被抓,大不了花錢找個小嘍啰頂罪,根本傷不到根本。但如果,他們知道你們公司有一套讓他們無機可乘,甚至一旦伸手就會被立刻斬斷的安保體系,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他們還會輕易動手嗎?”

      林晚徹底明白了,趙鐵軍想做的,不僅僅是當一個被動防御的“保安隊長”,他要做的,是建立一套主動威懾的防御體系,從根源上杜絕危險的發生。

      “我要的,不是幾個人,幾條槍,也不是簡單的巡邏站崗。”趙鐵軍的眼中,重新燃起了林晚曾在照片里看到過的那種光芒,一種屬于指揮官的、運籌帷幄的光芒,“我要的是足夠的權限:對公司所有項目的安保流程進行全面審查和改造的權限;對所有涉密人員進行背景調查和動態監控的權限;建立一套從物理防護到信息安全,從內部管理到外部預警的立體防御網絡的權限。只有這樣,我才能真正做到頂級安保。”

      他提出的這些要求,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普通“安保部長”的范疇,甚至觸及到了公司運營的核心機密和管理體系。

      “趙隊,”林晚有些為難地說,“這些權限涉及到公司的核心利益,我可能……需要跟老板再詳細申請一下,不能立刻給您答復。”

      “應該的,畢竟這不是小事。”趙鐵軍點點頭,似乎早有預料,并沒有過多為難林晚,“你告訴你們老板,如果他肯給我這些權限,我不僅能保證‘南湖新區’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保護好公司的商業機密,我還能把這套體系,做成你們公司的一個新產品,創造更大的價值。”

      “新產品?”林晚更加驚訝了,完全沒想到趙鐵軍還有這樣的商業眼光。

      “對。”趙鐵軍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極淡,卻極有自信的笑容,“濱州市乃至全國,有多少像你們一樣,手握核心技術和商業機密,卻對商業間諜、惡意競爭等行為束手無策的高新企業?他們缺的不是錢,缺的是一套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案。我們可以把我們打造的安保體系,做成標準化的服務,賣給這些企業,幫助他們規避風險。這,才是真正的‘頂級安保’——不僅能自保,還能輸出能力,創造價值,形成良性循環。”

      林晚的腦子嗡嗡作響,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炸彈,徹底被趙鐵軍的格局和視野震撼到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在“拯救”一個落魄的英雄,給了他一個擺脫困境的機會。

      可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她錯了,錯得離譜。

      趙鐵軍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他只是缺少一個能讓他再次施展抱負的戰場和機會。

      他的思維,他的格局,他的視野,早已超越了簡單的“保護”層面,而是站在了一個戰略家的高度,在規劃一盤更大的棋。

      而她,只是那個恰好給他遞上棋盤的人。

      “好!”林晚幾乎是脫口而出,心中的敬佩和激動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趙隊,我馬上去跟老板匯報,我相信他一定會同意的,您的理念太超前了,這對我們公司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機遇!”

      林晚幾乎是跑著離開趙鐵軍家的,一路上,她的心都在狂跳,充滿了興奮和期待。

      她意識到,自己可能無意中,為公司挖掘到了一個無法用金錢衡量的巨大寶藏,這個決定,或許會改變公司的未來。

      回到公司,林晚立刻沖進了老板辦公室,將趙鐵軍的經歷、能力和設想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沒有絲毫遺漏。

      老板是個有魄力、有遠見的中年人,他聽完林晚的復述,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手里的雪茄煙霧繚繞,陷入了沉思。

      許久,他猛地一拍桌子,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語氣堅定地說:“人才!這是真正的人才!林晚,你這次立下的功勞,比拿下十個‘南湖新區’項目還要大!告訴趙鐵軍,他要的權限,我全都給!不僅給,我還要成立一個獨立的子公司,由他全權負責,自主運營,公司會給予最大的支持!子公司的名字,就叫‘鐵盾安防’,寓意像鋼鐵一樣堅固的盾牌,保護客戶的安全!”

      事情的進展,順利得超乎林晚的想象,一切都在朝著完美的方向發展。

      然而,就在他們都以為一切將走向一個圓滿結局的時候,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卻讓這艘剛剛啟航的巨輪,瞬間撞上了冰山,陷入了危機。

      電話,是孫志強警官打來的。

      “林小姐,情況有些不對,出大事了!”孫志強在電話那頭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凝重,帶著一絲焦慮,“周明遠……在被押送的途中,出車禍了,人……沒了。”

      08

      “人沒了?”林晚手里的水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滾燙的熱水濺在腳上,她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大腦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到底發生了什么?”林晚失聲問道,聲音里充滿了震驚和不敢置信。

      “官方通報是交通意外。”孫志強的聲音壓得很低,背景音里傳來嘈雜的人聲和警笛聲,顯得格外混亂,“一輛失控的重型渣土車,闖紅燈沖了過來,直接撞上了我們押送周明遠的警車。我們有兩名同事重傷,正在醫院搶救,周明遠當場死亡,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那個渣土車司機……肇事后棄車逃逸了,現在還沒抓到,現場沒有留下有價值的線索。”

      失控的渣土車……闖紅燈……司機逃逸……

      這些詞語組合在一起,傻子都能聽出里面的不對勁,這根本不是一場簡單的意外,而是一場蓄意謀殺!

      一場為了滅口而精心策劃的、干凈利落的謀殺。

      周明遠死了,意味著那條通往宏圖集團更高層的線索,徹底斷了。

      他只是一個項目總監,絕對沒有膽量和能力策劃這樣一場周密的滅口行動,他的背后,一定還有更大的人物,一個能輕易調動資源,制造“意外”,并且心狠手辣到連自己人都不放過的幕后黑手。

      一股寒意從林晚的腳底直沖頭頂,讓她渾身不寒而栗,之前的興奮和喜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本以為,抓到周明遠,事情就已經結束了,他們可以安心推進項目,籌備新公司。

      可現在看來,那僅僅只是一個開始,他們掀開的,只是冰山的一角,真正的危險還在后面。

      “林小姐,你最近出入一定要格外小心,提高警惕。”孫志強的語氣無比嚴肅,帶著強烈的擔憂,“對方能做出這種事,就說明他們已經不在乎什么法律和底線了,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周明遠死了,但他們想要的東西還在你手上,你和……趙隊,都可能會成為他們的新目標,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掛了電話,林晚的手還在不停地顫抖,她立刻撥通了趙鐵軍的號碼,將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告訴了他,聲音里充滿了恐慌。

      電話那頭,趙鐵軍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林晚能想象得到,他那雙銳利的眼睛,此刻一定瞇了起來,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正在快速分析著局勢。

      “我知道了。”趙鐵軍的聲音,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冰冷,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你待在公司,哪里都不要去,鎖好辦公室的門,不要給任何人開門,等我過來,我馬上就到。”

      半小時后,趙鐵軍出現在了林晚的辦公室。

      他依舊穿著那件半舊的夾克,但整個人的氣場已經完全不同,身上那種沉穩的氣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鋒芒畢露的銳利,像一柄出鞘的利劍,隨時準備戰斗。

      他不再是一個沉默寡言的網約車司機,而是那個曾經在戰場上叱咤風云的特勤隊長。

      “把你知道的,關于宏圖集團的所有信息,都告訴我,越詳細越好,不要漏掉任何一個細節。”趙鐵軍沒有一句廢話,直入主題,語氣堅定。

      林晚不敢耽擱,立刻將他們公司在競標過程中收集到的,所有關于宏圖集團的公開資料、人事結構、項目情況,以及一些道聽途說的“黑料”,全部調了出來,一一展示給趙鐵軍看。

      趙鐵軍看得很快,他的手指在平板電腦上飛速滑動,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掃過每一行文字,不放過任何一個有用的信息。

      “董事長,石磊,退伍軍人出身,背景神秘,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面,幾乎沒有接受過任何媒體采訪。”趙鐵軍的指尖,停在了宏圖集團創始人石磊的名字上,眼神變得凝重起來,“他是公司的實際控制人,持有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周明遠,只是他推到臺前的一條狗,一個執行者而已。”

      “狗死了,主人會心疼,但更會憤怒。”趙鐵軍的語氣冰冷,帶著一絲嘲諷,“他憤怒的不是狗的死,而是獵物沒到手,計劃被破壞了,我們斷了他的財路,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他的比喻,讓林晚感到一陣惡心,卻又無比貼切,周明遠在石磊眼里,恐怕真的只是一個可以隨時丟棄的工具。

      “他們下一步會怎么做?我們現在該怎么辦?”林晚緊張地問,心里充滿了不安,完全沒了主意。

      “硬搶失敗了,而且打草驚蛇,讓我們提高了警惕,他們不會再用同樣的方法,一定會換一種更隱蔽、更難防范的方式。”趙鐵軍站起身,在辦公室里踱步,他的左腿依舊有些微跛,但步伐卻異常沉穩,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節奏感,“他們會從內部下手,這是最容易突破的地方。”

      他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林晚,眼神銳利如刀:“林小姐,你們公司,有內鬼,而且這個內鬼就在你們核心團隊里。”

      “內鬼?”林晚大吃一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們項目的核心團隊,都是跟了老板很多年的老人,大家一起打拼,感情很深,絕對可靠,怎么可能有內鬼?”

      “人心是最不可靠的東西,也是最容易被利用的弱點。”趙鐵軍的眼神冷峻,語氣堅定地說,“對方既然知道你們的方案后天一早就要提交,還知道你當晚會帶著電腦回家,甚至連你打車的路線和時間都可能提前掌握。如果沒有內鬼提供你的行蹤、工作習慣和項目進度,那個摩托車手怎么可能那么精準地找到你,在你上車后就立刻跟蹤?這一切都太巧合了,不可能是偶然。”

      他的分析,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將林晚一直不愿相信、刻意回避的可能,血淋淋地剖析開來,讓她無法再自欺欺人。

      是啊,那個車手對她的行蹤了如指掌,精準得可怕。

      她當晚加班是臨時決定的,因為甲方突然要求修改方案,知道的人只有他們項目組的六個人,和她的直屬上司,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難道,背叛者就在他們中間?

      那個曾經與她朝夕相處、并肩作戰、一起熬夜加班的伙伴,竟然會在背后捅她一刀,將她推向危險的深淵?

      林晚不敢相信,也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心里充滿了痛苦和迷茫。

      看著林晚失魂落魄、難以置信的樣子,趙鐵軍沒有安慰她,只是平靜地說:“戰爭,從來都是從內部攻破的,最堅固的堡壘,往往毀于內部的背叛。現在,我們要做的,不是沉浸在痛苦和懷疑中,而是盡快把這條藏在身邊的毒蛇,揪出來,消除隱患,否則我們永遠都處于被動的境地。”

      他的話音剛落,林晚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打破了辦公室里的凝重氣氛。

      是前臺打來的。

      “林經理,樓下有一位自稱是趙曉冉同學的男生找您,說是有非常緊急的事情,一定要親手交給您一樣東西,說關系到很重要的事情,不肯交給我們轉交。”前臺的聲音帶著一絲猶豫和擔憂。

      趙曉冉的同學?

      找她?

      林晚和趙鐵軍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警惕和疑惑,這個時間點,突然出現一個自稱是趙曉冉同學的人,實在太可疑了。

      “讓他上來,帶他到會客室等我,我馬上過去。”林晚對著電話說,同時按下了辦公桌下的靜音報警按鈕,這是今天上午,趙鐵軍帶著他的兩個老戰友來公司初步布置安防時,第一個安裝的緊急裝置。

      掛了電話,林晚看著趙鐵軍,小聲說:“會不會是……”

      “不管是不是,都要小心,做好最壞的打算。”趙鐵軍打斷了她的話,眼神凝重地說,“我去會客室旁邊的房間埋伏著,你去見他,不要暴露我的存在,盡量拖延時間,觀察他的反應,有任何情況立刻發出信號。”

      五分鐘后,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斯斯文文的年輕男孩,在保安的陪同下,走進了會客室。

      他看到隨后趕來的林晚,又下意識地掃視了一下會客室的環境,神色有些緊張,眼神閃爍不定。

      “蘇……林晚學姐,您好。”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遞向林晚,“這是……這是趙曉冉托我務必親手交給您的東西,她說只有您能看懂,也只有您能幫她。”

      09

      “曉冉讓你交給我的?”林晚接過信封,心里充滿了疑惑和警惕,手指下意識地捏了捏信封,感覺里面有硬邦邦的東西。

      趙曉冉有什么東西,需要通過同學轉交,而不是直接給她或者給趙鐵軍打電話?

      這里面一定有問題。

      林晚一邊不動聲色地問著,一邊用眼神示意隱藏在隔壁房間的趙鐵軍,讓他注意觀察。

      “是的,”那個男生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雙手不自覺地握緊,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哭腔,“曉冉她……她出事了,我聯系不上她了。”

      “什么?!”林晚故意露出震驚和慌亂的神色,配合著男生的話,同時悄悄觀察著他的反應,“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快說清楚!”

      “她今天下午就沒去上課,手機也一直關機,聯系不上人。”男生的聲音越來越哽咽,看起來格外著急,“我剛才收到了她發給我的一封定時郵件,郵件里說,如果她晚上八點還沒跟我聯系,就讓我把這個信封交給您,還說……還說只有您能救她,讓您一定要幫忙。”

      他頓了頓,帶著哭腔問道:“學姐,曉冉是不是被壞人綁架了?她會不會有危險啊?”

      林晚的大腦“嗡”的一聲,故意裝作幾乎站立不穩的樣子,身體晃了晃,以此來降低對方的警惕。

      隔壁房間的趙鐵軍立刻察覺到了異常,悄悄移動到門邊,透過門縫密切觀察著會客室里的情況,隨時準備行動。

      趙鐵軍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林晚,同時用眼神示意她冷靜,然后不動聲色地拿過了她手里的信封。

      他的手指異常沉穩,三兩下就撕開了信封的封口,動作迅速而隱蔽。

      信封里沒有信,只有一張照片,和一個小巧的U盤。

      照片上,趙曉冉被綁在一張冰冷的金屬椅子上,嘴被厚厚的膠帶封住,眼睛里滿是恐懼和淚痕,看起來格外可憐。

      照片的背景是一個看起來像廢棄工廠的地方,墻壁上有一個模糊不清的涂鴉,看不出是什么圖案。

      看到照片的瞬間,趙鐵軍的身體猛地一顫,眼神里閃過一絲劇烈的痛苦和憤怒,那是一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屬于父親的擔憂和暴怒。

      但僅僅一秒鐘,他眼中的情緒就全部被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可怕的冷靜和決絕,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學會了在極端情緒下保持理智。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照片背景里那個模糊的涂鴉,試圖從中找到有用的線索。

      與此同時,林晚放在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沒有任何歸屬地信息。

      林晚立刻按下免提,一個經過變聲器處理的、不男不女的電子合成音傳了出來,帶著一絲戲謔和惡意:“林小姐,別來無恙啊,沒想到我們這么快又‘聯系’上了。你的小英雄,好像遇到大麻煩了呢。”

      “你們把曉冉怎么樣了?!快放了她!”林晚厲聲喝問,語氣里充滿了憤怒和擔憂,完全是真情實感的流露。

      “呵呵,別緊張,我們只是請趙小姐來做客而已,暫時不會傷害她。”那個電子合成音充滿了嘲諷,“現在,我們來做個交易,很簡單。你手里的筆記本電腦,就是你昨晚拼死保護的那臺,里面裝著你們公司的競標方案,用它來換趙鐵軍女兒的命,很劃算吧?”

      “我怎么知道曉冉是不是安全的?我要跟她通話,確認她沒事!”林晚強壓著內心的恐懼,提出了合理的要求,拖延時間。

      “照片你已經看到了,這就是她現在的狀態,很安全。”電子合成音不耐煩地說,“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一個小時后,到城南的‘九號磚窯’遺址公園來。記住,你一個人來,帶著電腦,不準報警,也不準耍任何花樣,否則我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那位‘趙隊’的腿腳可不太方便,我怕他來晚了,就只能替他女兒收尸了,到時候可別怪我們無情。”

      說完,電話被干脆利落地掛斷了,只留下一陣忙音。

      “九號磚窯……”林晚喃喃自語,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那地方是幾十年前的老磚窯改造的遺址公園,地方極大,而且地形復雜,到處都是廢棄的窯體和管道,人跡罕至,是公認的治安死角,他們選在那里,明顯是早有預謀。”

      “他們這是在報復我,想逼我現身。”趙鐵軍的聲音低沉得可怕,他緊緊攥著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甚至有些微微顫抖,“他們知道直接動不了你,也奈何不了我,就拿我的軟肋下手,用曉冉來威脅我,真是卑鄙無恥!”

      “趙隊,我們報警吧,現在只有警察能幫我們了!”林晚急忙說,心里充滿了焦慮。

      “來不及了,時間太緊迫了。”趙鐵軍搖了搖頭,眼中閃爍著理智與瘋狂交織的光芒,“一個小時,從這里到九號磚窯遺址公園,正常開車就要四十多分鐘,根本沒有時間讓警察部署。而且,他們既然敢這么做,就一定做好了撕票的準備,我們不能賭,賭不起,曉冉不能出事。”

      “那怎么辦?難道真的要把方案給他們?那我們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費了,公司也會遭受巨大的損失!”林晚看著桌上的筆記本電腦,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邊是公司的核心利益,一邊是趙曉冉的生命安全,讓她難以抉擇。

      “電腦要給,但人,我也要救,一個都不能少。”趙鐵軍拿起那個U盤,毫不猶豫地插進了林晚的電腦,眼神堅定地說,“曉冉這孩子,比我想的要堅強、要聰明,她既然留下了這個U盤,就一定有她的用意,里面肯定有線索。”

      U盤里只有一個視頻文件,沒有其他內容。

      林晚立刻點開視頻,畫面有些晃動,顯然是用手機偷拍的,而且拍攝環境很不穩定。

      視頻里,趙曉冉似乎是在一個狹小的儲物間里,她壓低聲音,對著鏡頭飛快地說著什么,語氣里充滿了緊張和恐懼,但眼神卻很堅定。



      “……他們抓了我,把我關在了一個廢棄的工廠里,周圍有很多大罐子。他們提到了‘九號磚窯’,還提到了‘周總’的上司,好像叫……‘石董’,應該就是宏圖集團的董事長石磊。我不知道他們要干什么,但我聽他們打電話,說這次行動的負責人叫‘毒蝎’,是個很兇的人。我趁他們不注意,偷偷拍下了窗外的環境,希望能留下線索……”

      鏡頭一轉,對準了窗外,畫面依舊有些模糊。

      窗外是一片荒涼的景象,能看到遠處“九號磚窯”標志性的巨大煙囪,顯然是故意讓她看到的,用來迷惑他們。

      但鏡頭很快又拉近,對準了旁邊的一面墻,墻上有一個涂鴉——那正是照片背景里的那個涂鴉!

      視頻里的涂鴉,比照片上清晰得多,是一個風格怪異、張牙舞爪的蝎子圖案,應該就是那個負責人“毒蝎”的標志。

      “那個涂鴉下面,好像有地址……我看不清,只能看到幾個數字和字……”趙曉冉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一絲焦急,“學姐,我爸爸,你們一定要小心,他們手里有刀,很危險……”

      視頻到這里就突然中斷了,應該是趙曉冉被發現了,來不及繼續拍攝。

      趙鐵軍立刻將視頻暫停,放大畫面,再放大,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在那個蝎子涂鴉的下方,有一行用白色粉筆寫的小字,因為距離和角度的問題,看得不太清楚,但經過反復放大和調整清晰度后,終于能辨認出來。

      “濱河西路,156號,第五倉庫。”

      “這不是九號磚窯遺址公園!”林晚立刻在地圖上搜索這個地址,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這里離九號磚窯有十幾公里遠,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地方!這是他們關押曉冉的真正地點!九號磚窯只是個陷阱,他們是想把我們引過去,趁機搶奪電腦,同時對我們下手,真是好陰險的計謀!”

      好一招聲東擊西,好一個周密的陷阱!

      他們故意在電話里說九號磚窯,就是為了把他們引向一個錯誤的地點,浪費時間,等他們發現上當,時間也早就錯過了,到時候趙曉冉就危險了。

      而趙曉冉,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卻在被綁架的巨大恐懼中,保持著清醒的頭腦,捕捉到了最關鍵的信息,并用自己的方式,把它傳遞了出來,為營救爭取了時間。

      “曉冉……我的女兒……”趙鐵軍看著屏幕上女兒帶著恐懼卻依舊堅定的臉,虎目含淚,聲音里充滿了心疼和驕傲,這個平時看似柔弱的小丫頭,關鍵時刻竟然這么勇敢。

      但他沒有時間感傷,當務之急是盡快救出女兒。

      他立刻抬起頭,看向一直站在旁邊,被這番變故嚇得不知所措的公司保安,眼神變得銳利而堅定。

      “小伙子,我需要你的幫助,現在情況緊急,事關一條人命。”他的聲音,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口吻,“現在,去把你們所有當值的、有退伍軍人背景的兄弟,都叫到這里來,越快越好,我有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們,刻不容緩!”

      10

      “鐵盾安防”的第一次實戰,以一種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方式,提前打響了,而且是一場關乎生命的硬仗。

      趙鐵軍站在林晚的辦公室中央,面前站著八名從公司各個崗位上緊急抽調來的保安。

      他們個個身姿挺拔,眼神銳利,雖然已經脫下了軍裝,但那股刻在骨子里的軍人氣質,卻絲毫沒有減退,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人。

      他們都是趙鐵軍今天上午親自面試挑選的,是他組建新公司的第一批核心成員,也是他最信任的“兵”。

      “情況,大家應該都已經知道了,時間緊迫,我就長話短說。”趙鐵軍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這不是演習,是實戰。對方是窮兇極惡的亡命徒,手里有人質,身上很可能攜帶兇器,極度危險。我們這次行動,只有一個目標:在保證人質絕對安全的前提下,成功救出她,同時抓捕歹徒,不能讓他們跑掉一個。”

      他轉身,快步走到電子白板前,拿起馬克筆,飛快地畫出了“濱河西路156號第五倉庫”的大致平面圖。

      那是他根據地圖、街景照片,在短短幾分鐘內,憑著驚人的記憶力和空間構想能力,復原出來的,雖然不算完全精準,但大致的布局和出入口都標注得很清楚。

      “對方的指揮官代號‘毒蝎’,心狠手辣,經驗豐富,不是普通的小混混。”趙鐵軍一邊畫圖,一邊快速分析著。

      “他們選擇這里作為據點,是因為這里臨近河道,而且背后是復雜的城中村,道路狹窄,便于他們逃跑和藏匿。根據我的判斷,他們一定在倉庫前后門都安排了崗哨,內部也會有至少兩名看守,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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