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建國,有件事我憋了五年了,今天必須告訴你。"李廠長坐在我家的小板凳上,神色凝重。
我放下手中的茶缸,心里咯噔一下。
五年前那場洪水,我背出了受傷的女工劉小燕,這事早就過去了,廠長為什么突然提起?
"關于劉小燕,你當年救她的時候..."廠長停頓了,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她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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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叫張建國,今年三十四歲,在紅星機械廠當了十年的鉗工。
1980年8月那場洪水,至今想起來還讓人心有余悸。
那年夏天的雨水特別多,從七月中旬就開始下個不停。
我們廠子建在河邊的低洼地帶,每年汛期都要格外小心。
8月15日晚上,我值夜班,負責看管車間里的幾臺重要設備。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點打在車間的鐵皮屋頂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凌晨兩點左右,我正在巡查設備,突然聽到遠處傳來轟隆隆的聲音。
起初以為是打雷,可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我趕緊跑到車間門口向外張望,只見遠處的河堤上燈火通明,有人在大聲喊叫。
"不好,河堤決口了!"一個騎自行車的人沖到廠門口大聲呼喊。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河堤決口意味著什么,我們這些在河邊住了多年的人心里清楚得很。
我連忙跑回車間,拉響了警報器。
刺耳的警報聲在夜空中回蕩,值夜班的十幾個工人都從各自的崗位上跑了出來。
"洪水來了,大家趕緊往高處撤!"我扯著嗓子喊道。
話音剛落,車間外面就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洪水的速度比我們想象的要快得多。
沒過幾分鐘,渾黃的洪水就沖進了車間,漫過了我們的腳踝。
"快走,往辦公樓跑!"我指著廠區內地勢最高的三層辦公樓。
大家慌忙往外沖,洪水已經漲到了小腿肚。
我跑在最后面,確保每個工人都能安全撤離。
正準備離開車間的時候,我突然聽到設備間里傳來微弱的呼救聲。
"救命啊...有人嗎..."
是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
我急忙涉水朝設備間跑去,洪水已經漲到了我的膝蓋。
設備間的門半開著,里面一片漆黑。
我摸索著找到手電筒,打開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臺重型車床倒在地上,壓住了一個女工的左腿。
那是劉小燕,紡織車間的工人,平時不太熟悉,只知道她是外地人,在廠里住宿舍。
她的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汗珠,看樣子傷得不輕。
"小燕,你怎么樣?"我趕緊過去查看她的傷勢。
"我...我的腿被壓住了,動不了。"劉小燕聲音微弱,眼中滿是恐懼。
我用手電筒照了照,發現車床壓住了她的左腳踝,鮮血從車床下面滲了出來。
洪水還在不斷上漲,已經快要漫到設備間的門檻了。
"別怕,我馬上救你出去。"我安慰她道。
我試著用撬棍撬動車床,可那臺車床起碼有一噸重,憑我一個人的力氣根本搬不動。
外面的水聲越來越大,洪水已經涌進了設備間。
時間不等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咬咬牙,決定強行把劉小燕拖出來。
"小燕,這可能會很疼,你忍著點。 "我蹲下身子,抱住她的上半身。
"嗯..."劉小燕緊咬著牙齒點了點頭。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一點一點地把她從車床下面拖了出來。
劉小燕疼得幾乎要暈過去,發出壓抑的呻吟聲。
她的左腳踝明顯變形了,鮮血染紅了褲腿。
"對不起,弄疼你了。 "我心里很不好受,但現在顧不了那么多了。
洪水已經漲到了我們的腰部,情況十分危急。
我二話不說,把劉小燕背了起來。
她的身體很輕,大概只有九十多斤,但在齊腰深的洪水中行走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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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一腳淺一腳地向車間外走去,洪水的沖擊力很大,好幾次差點把我們沖倒。
劉小燕趴在我的背上,因為疼痛和恐懼,身體在微微顫抖。
"建國哥,會不會死?"她在我耳邊小聲問道。
"不會的,馬上就到安全地方了。"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鎮定一些。
其實我心里也沒底,洪水還在上漲,而我們離辦公樓還有一百多米的距離。
走出車間后,我發現情況比想象的還要糟糕。
整個廠區都被洪水淹沒了,只有幾棟高一點的建筑物還露出屋頂。
路上的積水已經到了我的胸口,每走一步都要費很大的力氣。
更要命的是,洪水中夾帶著各種雜物,一不小心就會被絆倒。
我背著劉小燕在洪水中艱難地前行,她的呼吸越來越微弱。
"小燕,別睡著,跟我說說話。"我怕她昏過去。
"嗯...我家在河南,還有個弟弟在上學..."她斷斷續續地說著。
"等洪水退了,我帶你去看病,一定會好的。"我努力讓她保持清醒。
02
走到廠區中央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個大漩渦。
洪水在這里形成了一個直徑幾米的旋渦,看起來很危險。
我只能繞著漩渦走,這樣就增加了不少距離。
劉小燕趴在我背上,聲音越來越小。
"建國哥,我想睡一會兒..."
"不行,不能睡!"我使勁搖了搖身體,"馬上就到了,堅持住!"
又走了十幾分鐘,我終于看到了辦公樓的輪廓。
樓前的臺階上站著十幾個人,正是之前撤離的工人們。
"建國來了!"有人大聲喊道。
"快來幫忙!"我用盡最后的力氣喊道。
幾個工人立刻涉水過來接應,七手八腳地把我們拉上了臺階。
我癱坐在臺階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渾身都被汗水和洪水浸透了。
劉小燕被大家抬到了二樓,有人找來了簡單的醫療用品給她包扎傷口。
我休息了一會兒,也跟著上了樓。
劉小燕躺在辦公桌上,臉色依然很蒼白,但意識已經清醒了一些。
"謝謝你,建國哥。 "她看到我,眼中含著淚水。
"別說這些,應該的。 "我擺擺手,"等天亮了就送你去醫院。
洪水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中午才開始退去。
救護車終于能夠進入廠區,把劉小燕送到了醫院。
我也因為長時間浸泡在污水中,皮膚出現了嚴重的過敏反應,在醫院待了幾天。
洪水過后,工廠的損失很嚴重,大部分設備都被沖壞了。
政府撥了款,但重建需要時間,工廠暫時停產了。
廠里安排我們這些工人分別到其他廠子臨時工作。
我被分配到了城東的五金廠,劉小燕去了紡織廠。
兩個廠子離得不遠,但我們基本沒有再見過面。
偶爾聽說她的腿傷恢復得不錯,人也挺好的,我心里就放心了。
1982年春天,我和同村來城里的陳桂花結婚了。
桂花比我小三歲,人長得不算漂亮,但性格溫和,會過日子。
1983年,我們有了兒子張小軍,一家三口住在廠里分的兩間平房里。
生活雖然不富裕,但也算安穩幸福。
紅星機械廠在1983年重新開工,我也回到了原來的車間。
因為洪水中救人的事情,廠領導對我印象不錯,提拔我當了班組長。
工資每月增加了八塊錢,對我們這樣的工薪家庭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對那次救人的事情從來不愿意多提。
在我看來,那是任何有良心的人都會做的事情,沒什么值得炫耀的。
有時候新來的工人聽說了這件事,要我講講當時的情況,我也只是簡單說幾句就過去了。
桂花知道這件事,但她也不覺得有什么特殊的意義。
"你本來就是個好人,救人是應該的。 "她總是這樣說。
關于劉小燕,偶爾能聽到一些消息。
1984年,聽說她和一個工程師結婚了,對方是大學生,家庭條件不錯。
1985年春天,又聽說她生了個女兒,取名叫王小雨。
有一次在街上,我遠遠地看到過她,抱著孩子在商店門口等人。
她看起來氣色很好,穿著也比以前體面了,顯然生活得很幸福。
我沒有過去打招呼,覺得沒有必要。
畢竟都各有各的生活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我的生活也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每天早上七點上班,下午五點下班,回家吃飯帶孩子。
兒子小軍很活潑,一歲多就會走路了,整天在家里爬上爬下。
桂花白天在家帶孩子,晚上給別人縫縫補補,貼補家用。
我們的日子過得平淡而充實,對未來也充滿了希望。
工廠的效益在逐漸好轉,我的技術也在不斷提高。
車間主任說,如果再努力幾年,說不定能提拔我當副主任。
我覺得這樣的生活就很好了,不需要什么轟轟烈烈的事情。
有個穩定的工作,有個溫暖的家庭,有個健康的孩子,夫復何求?
從1980年到1985年,五年時間過得很快。
兒子小軍已經兩歲多了,會說很多話,特別喜歡纏著我講故事。
我每天下班回家,他總是跑過來抱著我的腿,奶聲奶氣地叫"爸爸"。
這種時候,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桂花的手藝越來越好了,除了給人做衣服,還學會了做鞋。
我們家的經濟條件也有了明顯改善,前年還買了一臺黑白電視機。
晚上一家人圍坐在電視機前看節目,那種溫馨的感覺至今難忘。
工廠里的工作也很順利,我被評為了先進工作者,還上了廠報。
車間里的年輕工人都很尊敬我,遇到技術問題經常來找我請教。
我也樂意幫助他們,覺得這是一個老師傅應該做的事情。
關于五年前那場洪水,已經很少有人提起了。
新來的工人不知道這件事,老工人們也有了新的話題。
我更是從來不主動提起,仿佛那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偶爾路過當年被洪水沖壞的車間,現在已經重新裝修過了,完全看不出當年的痕跡。
時間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它能抹去一切痕跡,讓人們忘記痛苦,也忘記感動。
有時候我也會想起劉小燕,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么樣。
但這種想法只是一閃而過,畢竟我們的生活已經沒有任何交集了。
聽說她一直在紡織廠工作,丈夫是搞技術的,收入比普通工人高不少。
她的女兒應該也快兩歲了,不知道長得像不像她。
這些消息都是從廠里的老工人那里聽來的,我從來沒有主動打聽過。
03
1985年秋天,廠里又分了一批新房子,我們也分到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樓房。
從平房搬到樓房,對我們一家來說是個重大的進步。
桂花高興得幾天都睡不著覺,整天忙著收拾新房子。
小軍對新家也很興奮,在空蕩蕩的房間里跑來跑去,笑聲在房間里回蕩。
我覺得生活越來越有奔頭了,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那段時間,我幾乎每天都是帶著笑容上班的,同事們都說我最近心情特別好。
確實如此,有什么理由不高興呢?
工作順利,家庭和睦,身體健康,這樣的生活讓人很滿足。
我甚至開始計劃著過幾年再要個孩子,最好是個女兒,這樣兒女雙全就更完美了。
1985年11月的一個周日下午,我正在新房子里組裝家具。
桂花帶著小軍回娘家了,要到晚上才回來。
我一個人在家,難得有這樣安靜的時間,可以專心做點事情。
正在我全神貫注地擰螺絲釘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誰啊?"我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向門口。
"建國,是我,李廠長。"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趕緊開門,看到李廠長站在門外,手里還提著一袋蘋果。
李廠長五十多歲,在廠里工作了二十多年,是個很和藹的人。
他很少到工人家里來,今天怎么突然登門拜訪?
"李廠長,您怎么來了?快請進。"我連忙把他讓進屋里。
"聽說你搬新房子了,過來看看。"李廠長環顧了一下房間,"不錯,挺寬敞的。"
"您坐,我給您倒茶。"我搬來椅子,讓他坐下。
李廠長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坐下后一直在擺弄手中的茶杯。
我感覺他今天來不只是為了看新房子這么簡單。
"廠長,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我試探著問道。
李廠長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也沒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聊聊。"他停頓了一下,"關于五年前的那件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五年前的事情指的應該是洪水救人的事情。
"您說的是那場洪水?"我問道。
"對,就是你救劉小燕的那件事。"李廠長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有些話我憋了五年了,今天想跟你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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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加好奇了,什么話要憋五年才說?
"您說,我聽著。"我坐在他對面,等待著他的下文。
李廠長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做什么重大的決定。
"建國,你還記得劉小燕嗎?"他問道。
"當然記得,怎么了?"我點點頭。
"她最近托我給你帶幾句話。"李廠長的聲音變得有些沉重。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什么話?"我問道。
李廠長沉默了很久,房間里安靜得只能聽到墻上掛鐘的滴答聲。
他幾次張嘴想說什么,但又咽了回去,顯得非常糾結。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猶豫不決,心里越來越忐忑。
"廠長,您倒是說啊,什么事情這么嚴重?"我催促道。
李廠長終于下定了決心,緩緩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