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冬日的養老院走廊上，李芳輕輕關上203房間的門。
“15年了，我見過太多老人，你猜最可憐的是哪種？”她對剛入職的小張說。
小張思索片刻，“應該是那些沒有子女的老人吧？”
李芳搖搖頭，眼神復雜，“不，恰恰相反。”
“那是哪種？”小張好奇地問。
李芳望向窗外的落葉，“這說來話長了...”
01
養老院的清晨總是從六點開始。
李芳習慣性地在鬧鐘響之前醒來。
今天是她在福壽養老院工作的第5475天。
十五年前，她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在這里待這么久。
人生有時就是如此奇妙，一個偶然的選擇，卻成了一生的職業。
當初只是為了糊口，如今卻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這份工作讓她見證了太多老人的悲歡離合。
養老院像一個微型社會，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故事。
李芳推著藥車，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走廊上安靜得只有輪子與地面摩擦的聲音。
陽光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斜射進來，照亮了空氣中漂浮的塵埃。
第一站是107房間，住著張教授。
輕輕敲門后，李芳推門而入。
“張教授，該吃藥了。”她微笑著說。
床上的老人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頭看書。
張教授曾是知名大學的物理系教授，退休前發表過多篇國際論文。
如今的他，卻只能在這十幾平米的房間里度過余生。
“李護工，今天又是你啊。”張教授放下書，露出溫和的笑容。
李芳遞過藥和水，順便幫他整理了一下床鋪。
“兒子最近有聯系您嗎？”她隨口問道。
張教授的笑容淡了幾分，“上周視頻了一次，他們在澳洲挺好的。”
房間里擺滿了照片，全是張教授兒子一家在國外的生活照。
每張照片里，他們都笑得很開心。
照片更新得很勤，但人卻已三年沒回來看過老人了。
李芳沒再多問，只是幫張教授把枕頭拍松了些。
離開張教授的房間，李芳繼續她的巡房。
走到盡頭的203房，住著被護工們私下稱為“老頑童”的王大爺。
王大爺一輩子未婚，靠著低保和微薄的退休金住在這里。
推開門，王大爺已經穿戴整齊坐在窗邊。
“早啊，小李！今天天氣不錯！”他中氣十足地打招呼。
李芳把藥遞給他，“王大爺，您今天怎么起這么早？”
“老了睡不著，趁著清醒看看日出也挺好。”王大爺笑著說。
雖然是養老院條件最普通的雙人間，王大爺卻把自己的小天地收拾得井井有條。
床頭掛著他年輕時當兵的照片，窗臺上擺著幾盆他親手種的多肉植物。
“小李啊，別人都說我可憐，沒兒沒女的。”王大爺突然說道。
李芳停下手中的活，看向這位看透世事的老人。
“我倒覺得自在，你看那些整天盼著子女來的老人，常常失望得哭。”王大爺指了指隔壁房間。
“我早就不抱期望，反而活得輕松。”他哈哈大笑起來。
李芳遞給他一杯溫水，“您想得開就好。”
王大爺接過水杯，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再說了，這里的護工不都成了我的兒女嘛！”
離開王大爺的房間，李芳的心情輕松了許多。
這是她最喜歡的病人之一，沒有過多的要求，也沒有復雜的情緒。
推著藥車繼續前行，李芳經過了幾個緊閉的房門。
那些房間里住著有錢人家的老人，大多有私人護工照顧。
李芳只負責按時送藥，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她操心。
轉過走廊，來到了東區的雙人間。
這里住著的大多是普通工人退休后的老人，子女條件一般，只能負擔基礎的養老費用。
305房間住著劉奶奶和何奶奶。
劉奶奶曾是紡織廠的工人，退休金不高但有兩個兒子。
何奶奶是退休教師，獨生女在外地工作，很少回來。
02
推門進去，劉奶奶正坐在床邊發呆。
“劉奶奶，吃藥了。”李芳輕聲說道。
劉奶奶這才回過神來，接過藥不聲不響地吞了下去。
“今天小劉要來看您嗎？”李芳問道，小劉是劉奶奶的小兒子。
劉奶奶搖搖頭，“他說最近工作忙，可能下周才能來。”
李芳幫她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被子，“別擔心，我下午帶您去花園里曬曬太陽。”
劉奶奶勉強笑了笑，目光卻依舊停留在門口，似乎在期待什么。
何奶奶已經吃過早飯，正在床上看電視劇。
遞過藥后，李芳順便幫她檢查了一下血壓。
“李護工，我女兒下個月要來，能不能幫我約個理發師？”何奶奶忽然問道。
李芳點點頭，“沒問題，我記下了。”
何奶奶的臉上露出了期待的表情，“都三個月沒見了，我得打扮得精神點。”
李芳暗自嘆息，在養老院，子女的到訪總是老人們最大的期待。
上午的送藥工作結束后，李芳回到護士站整理記錄。
小張端著一杯咖啡走了過來，“李姐，你剛才說的那三類老人，能詳細說說嗎？”
李芳抬起頭，“你是新來的，慢慢就會發現，這里的老人大致可以分為三類。”
她放下筆，喝了口水，“第一類是有錢有子女，但子女忙于工作的。”
“像張教授那樣？”小張問道。
李芳點點頭，“沒錯，他們物質條件很好，但精神上常常空虛。”
小張若有所思，“第二類呢？”
“第二類是無錢無子女的孤寡老人，像王大爺那樣。”李芳說。
“他們反而看得開，因為早就習慣了獨立生活，對親情也沒有過高期待。”
“那第三類呢？”小張追問道。
李芳的表情變得復雜，“第三類是有子女但關系疏離或有矛盾的老人。”
她頓了頓，“這類老人表面上看起來有子女照顧，但實際情況往往很復雜。”
小張似乎有些不解，“有子女不是好事嗎？”
李芳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手表，“該去做中午護理工作了，這個話題改天再聊。”
午餐時間，李芳負責照顧幾位行動不便的老人。
推著輪椅把老人們送到食堂，幫他們盛好飯菜。
養老院的食堂雖然簡單，但干凈整潔。
今天的午餐是清蒸魚、炒青菜和米飯，還有一小碗湯。
李芳特意給王大爺多加了一塊魚肉。
“小李啊，你又偏心了。”王大爺笑著說。
李芳裝作沒聽見，繼續給其他老人分發午餐。
食堂里，老人們三三兩兩地聊著天。
張教授獨自一人坐在角落，慢條斯理地吃著飯。
劉奶奶和何奶奶坐在一起，卻幾乎不交流。
相比之下，王大爺的桌子最熱鬧，周圍坐了幾位性格開朗的老人。
午餐結束后，李芳幫行動不便的老人回到房間休息。
下午兩點，是養老院相對清閑的時間。
大多數老人都在午休，護工們也能稍微放松一下。
李芳坐在護士站，翻看著下午的工作安排。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走廊的寧靜。
抬頭一看，是劉奶奶的大兒子劉強。
“李護工，我媽今天狀態怎么樣？”劉強氣喘吁吁地問。
李芳放下手中的文件，“劉奶奶一切正常，現在正在午休。”
劉強松了口氣，“那就好，我有點急事想跟她談。”
李芳皺了皺眉，“劉奶奶剛吃完藥，最好讓她休息一會兒。”
劉強顯得有些焦躁，“不會太久，就說幾句話。”
說完，他快步走向了305房間。
李芳隱約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勁。
平時劉強很少在這個時間來訪，今天卻顯得異常急切。
她決定過一會兒去看看情況。
03
十五分鐘后，劉強匆匆離開了養老院。
李芳注意到他臉色不太好看，手里還拿著一個文件袋。
等劉強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李芳走向了305房間。
輕輕推開門，看到劉奶奶正坐在床邊抹眼淚。
“劉奶奶，您怎么了？”李芳關切地問道。
劉奶奶搖搖頭，強裝鎮定，“沒事，就是有點想家了。”
李芳在她床邊坐下，“劉強來看您了，聊了什么？”
劉奶奶的手微微顫抖，“他...他說要賣掉我那套老房子。”
李芳愣了一下，“為什么突然要賣房子？”
劉奶奶嘆了口氣，“他說是為了給我侄孫買學區房，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
淚水又一次涌出她的眼眶，“那是我和老劉一輩子的積蓄啊。”
李芳輕輕拍著老人的后背，不知該如何安慰。
這樣的事情在養老院并不少見。
老人的財產常常成為子女覬覦的對象。
劉奶奶擦干眼淚，強顏歡笑，“算了，反正我也用不著了，給孩子們也好。”
李芳知道，劉奶奶心里并不像表面那么釋然。
那套老房子承載著她一生的記憶，是她最后的精神依托。
現在，連這個依托也要被奪走了。
下午三點，李芳按計劃帶著一些老人去花園曬太陽。
陽光明媚，院子里的樹木郁郁蔥蔥。
王大爺推著自己的輪椅，走在最前面。
雖然他腿腳還算利索，但醫生建議他短距離也使用輪椅，以免摔倒。
張教授帶著一本書，安靜地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
劉奶奶情緒似乎好了一些，和何奶奶一起曬著太陽。
花園里還有其他老人，有的在下棋，有的在聊天。
這是養老院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刻。
李芳和其他護工在一旁看護，確保老人們的安全。
突然，一輛豪華轎車停在了養老院門口。
下來一對衣著光鮮的中年夫婦，徑直走向了張教授。
李芳認出來，那是張教授的兒子兒媳。
張教授也看到了他們，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手中的書差點掉在地上。
“爸！”張教授的兒子張明快步走過來，給了父親一個擁抱。
張教授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緊緊握住兒子的手。
“我們提前回國了，想給您一個驚喜。”張明笑著說。
張教授的兒媳也上前問候，還從包里拿出一盒精致的點心。
“這是您愛吃的杏仁餅，我們特意帶回來的。”
李芳站在不遠處，看著這溫馨的一幕，心中卻有些疑惑。
三年沒回國的兒子，為何突然出現？
很快，她的疑問就得到了解答。
張明蹲下身，壓低聲音對父親說：“爸，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張教授點點頭，示意兒子繼續說。
“我們打算在上海買套房子，首付差一點，能不能...”
張教授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當然可以，我的錢都是留給你們的。”
張明松了口氣，拍拍父親的肩膀，“謝謝爸，我就知道您最疼我們了。”
他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這是轉賬需要的資料，您看一下。”
張教授接過文件，沒有馬上打開，只是輕輕放在膝蓋上。
張明和妻子又陪著父親聊了一會兒，看了看手表。
“爸，我們還有個會要開，下次再來看您。”
張教授依依不舍地送別兒子兒媳，目送他們離開。
等豪車消失在視線中，張教授臉上的笑容才慢慢褪去。
他低頭看著那份文件，眼神復雜。
李芳走過去，假裝整理長椅上的靠墊。
“張教授，兒子來看您了，心情不錯吧？”
張教授抬頭，勉強笑了笑，“是啊，難得他們回國。”
他頓了頓，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嘆了口氣。
“李護工，你說我這一輩子，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李芳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安慰道：“兒子能記得回來看您，已經很不錯了。”
張教授搖搖頭，沒再說話，只是翻開了那本一直捧在手中的書。
陽光下，他的背影顯得有些孤獨。
04
下午五點，護工們開始準備晚餐。
李芳負責照顧幾位行動不便的老人用餐。
晚餐后是老人們看電視的時間。
公共休息室里，十幾位老人圍坐在一起，觀看著晚間新聞。
李芳趁機完成一些文書工作，記錄每位老人的用藥情況和身體狀況。
晚上八點，該幫老人們洗漱準備睡覺了。
這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時間之一。
有些老人需要幫助洗澡，有些需要更換床單，還有些需要特殊護理。
李芳和幾位同事分工合作，盡量讓每位老人都能舒適地度過夜晚。
王大爺洗漱完畢，坐在床邊看報紙。
“小李啊，你說我這輩子圖啥呢？”他突然問道。
李芳停下手中的活，看著這位老人。
王大爺放下報紙，“年輕時為國家拼命，現在老了卻只能在這養老院度日。”
李芳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安慰道：“王大爺，您的晚年生活還是很充實的。”
王大爺笑了笑，“我倒不是抱怨，只是有時候會想，如果當初結婚生子，現在會不會不一樣。”
李芳幫他掖好被角，“每個選擇都有得有失，您現在過得自在就好。”
王大爺點點頭，“也是，看看那些整天為子女操心的老人，我反而輕松多了。”
九點鐘，大多數老人都已經就寢。
李芳開始了夜間巡查，確保每位老人都安全入睡。
走到305房間，她發現劉奶奶還坐在床邊，似乎在等什么人。
“劉奶奶，該休息了。”李芳輕聲說道。
劉奶奶回過神來，“小李啊，我兒子說今晚會來看我的。”
李芳看了看手表，已經過了探視時間。
“可能有事耽擱了，您先休息吧，他來了我會叫您。”
劉奶奶不情愿地躺下，眼睛卻依然盯著門口。
李芳給她蓋好被子，輕輕關上了燈。
離開房間后，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聽到里面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這樣的夜晚，在養老院并不少見。
十點半，李芳的白班工作結束。
交接完工作，她換下工作服，準備回家。
走出養老院大門，冷風吹來，她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公交站臺上，幾個年輕人正在聊天說笑。
看著他們無憂無慮的樣子，李芳不禁想起養老院里那些老人。
年輕人可能想不到，他們終有一天也會變老。
而他們對待父母的方式，很可能就是將來子女對待他們的方式。
公交車來了，李芳上車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車窗外的城市霓虹閃爍，車里的人各懷心事。
李芳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今天看到的一幕幕場景。
這是她的第5475天，明天，她將迎來第5476天。
生活，就這樣周而復始地繼續著。
第二天清晨，李芳按時來到養老院。
值夜班的同事告訴她，昨晚劉奶奶的小兒子來過，但只待了十分鐘就離開了。
李芳點點頭，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首先是給老人們測量血壓和體溫，記錄身體狀況。
然后是準備早餐和分發藥物。
日復一日的工作，讓她對每位老人的情況都了如指掌。
上午九點，養老院來了幾位新住戶。
一對老夫妻，由兒子陪同辦理入住手續。
李芳負責帶他們參觀環境，介紹各項設施和規定。
老人看起來有些不情愿，眼神中充滿了不安和失落。
兒子則顯得很急切，一再強調自己工作忙，沒時間照顧父母。
這樣的場景，李芳已經見過無數次了。
老人不愿意離開熟悉的家，子女卻因各種原因難以照顧。
養老院，成了雙方妥協的產物。
參觀結束后，兒子匆匆離開，只留下兩位老人站在新房間里，顯得格外無助。
李芳幫他們整理行李，盡量讓他們感到舒適。
“阿姨，這里的環境其實很好，您很快就會習慣的。”她安慰道。
老太太強忍著淚水，點點頭。
老先生則坐在窗邊，目光空洞地望著外面。
這種適應期，對每位新來的老人都是一種煎熬。
離開新住戶的房間，李芳繼續她的工作。
05
路過張教授的房間，她看到老人正在收拾自己的物品。
“張教授，您這是？”李芳疑惑地問道。
張教授抬頭，臉上帶著釋然的笑容，“整理一些不需要的東西，打算捐掉。”
李芳注意到床上放著幾本珍貴的古籍和幾枚獎章。
這些都是張教授一生的榮譽象征。
“這些都是您的珍藏，真的要捐嗎？”李芳忍不住問道。
張教授輕輕撫摸著那些泛黃的書頁，“帶不走的東西，留著也是徒增牽掛。”
他頓了頓，“我已經和兒子說好了，以后的事情都由他做主。”
李芳突然明白了什么，但沒有多說。
每個老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她無權干涉。
只是看著那些即將被舍棄的珍貴物品，她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中午時分，養老院來了一位特殊的訪客。
一位穿著考究的中年女士，自稱是何奶奶的女兒。
她直接找到了院長辦公室，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談。
半小時后，院長親自帶著這位女士來到護士站。
“李護工，這位是何女士，她想把母親轉到高端養老公寓去。”院長介紹道。
何女士微笑著點點頭，“聽說李護工一直照顧我母親，特意來感謝您。”
李芳有些詫異，“何奶奶在這里住得挺好的，為什么突然要轉走？”
何女士解釋道：“我最近工作調動，有了更好的經濟條件，想讓母親享受更好的晚年生活。”
表面上看起來是一片孝心，但李芳從何奶奶平日的只言片語中，知道她和女兒的關系并不親密。
這突如其來的“孝順”，讓李芳感到有些蹊蹺。
何女士遞給李芳一個精美的禮盒，“這是小小心意，請您收下。”
李芳婉拒了禮物，“這是我的工作，不需要額外的感謝。”
何女士也沒有堅持，笑著說：“那我去看看母親，準備明天接她走。”
李芳點點頭，目送她走向何奶奶的房間。
下午，何奶奶找到李芳，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李護工，我女兒要帶我去住高級養老公寓了！”
李芳強擠出一個笑容，“恭喜您，何奶奶。”
何奶奶壓低聲音，“我女兒說，那邊有游泳池、圖書館，還有專業的醫療團隊。”
李芳幫她收拾行李，心中卻有一絲不安。
“何奶奶，您和女兒商量好了嗎？那邊的費用...”
何奶奶擺擺手，打斷了李芳的話，“她說都安排好了，讓我別操心。”
老人的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她還說以后會經常來看我。”
李芳不忍心打破何奶奶的幻想，只能默默祝福。
晚飯后，何奶奶向其他老人告別。
劉奶奶握著她的手，眼中滿是羨慕，“你女兒真孝順。”
何奶奶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以后有空來看我啊。”
王大爺坐在一旁，眼神復雜地看著這一幕。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翻著報紙。
夜深人靜，李芳完成最后一輪巡查。
經過何奶奶的房間，看到她正在整理多年來積攢的物品。
床頭柜上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是年輕時的何奶奶和丈夫的合影。
李芳站在門口，輕聲問道：“何奶奶，需要幫忙嗎？”
何奶奶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
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么，“李護工，你說我女兒突然對我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這個問題讓李芳一時語塞。
她不忍心打破老人的憧憬，卻也不愿欺騙她。
“何奶奶，無論如何，您享受更好的照顧是好事。”她最終這樣回答。
何奶奶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黯淡了幾分。
“我也知道，她不可能無緣無故對我這么好。”
她拿起那張老照片，輕輕撫摸，“這房子原本是留給她的，現在可能要用到了吧。”
李芳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握住老人的手，給予無聲的安慰。
何奶奶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強顏歡笑，“沒關系的，只要能見到她，住哪里都一樣。”
這一刻，李芳深深體會到了老人內心的矛盾與無奈。
06
第二天上午，何女士準時來接母親。
養老院的老人們聚在大廳，為何奶奶送行。
何奶奶穿上了最好的衣服，精心打扮了一番，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何女士攙扶著母親，向眾人道別。
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李芳心中百感交集。
她不知道何奶奶在新環境中是否真的會幸福，但至少此刻，老人的心愿得到了滿足。
這就是養老院的日常，有人離開，有人到來。
每個老人背后，都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
下午，李芳繼續她的工作。
在做記錄時，她聽到走廊盡頭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循聲望去，是劉奶奶的兩個兒子正在門口爭執。
“你憑什么動用媽的積蓄？那是她養老的錢！”小兒子劉明憤怒地質問。
大兒子劉強冷笑一聲，“我照顧她這么多年，拿點錢怎么了？”
兄弟倆的爭吵聲越來越大，引來了不少老人和護工的圍觀。
院長聞訊趕來，將他們請到了辦公室繼續談。
李芳去查看劉奶奶的情況，發現老人坐在床邊，眼神空洞，似乎對外界的喧囂毫無反應。
“劉奶奶，您沒事吧？”李芳關切地問道。
劉奶奶像是突然驚醒，抓住李芳的手，“小李，你幫我個忙。”
她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個小布包，“這是我這些年的一點積蓄，你幫我保管好。”
李芳感到一陣心酸，“劉奶奶，這不合適，我不能...”
劉奶奶的眼中閃爍著懇求的光芒，“求你了，我不知道該信任誰了。”
這一刻，李芳深深體會到了老人的無助和絕望。
最終，她還是婉拒了劉奶奶的請求，但承諾會幫她想辦法保管好這筆錢。
劉奶奶重新將布包藏好，不停地叮囑李芳不要告訴任何人。
看著老人小心翼翼的樣子，李芳心中五味雜陳。
夜幕降臨，養老院又恢復了平靜。
李芳完成晚間護理工作，準備交接班時，突然接到緊急呼叫。
是王大爺房間的緊急鈴響了。
她快步趕過去，推開門，看到王大爺倒在地上，額頭流著血。
“王大爺！”李芳驚呼一聲，立即按下緊急按鈕，呼叫醫療團隊。
同時，她蹲下身檢查王大爺的傷勢，發現只是額頭擦傷，并無大礙。
王大爺慢慢睜開眼睛，看到李芳，虛弱地笑了笑，“不小心摔了一跤。”
醫療團隊很快趕到，將王大爺送往醫務室處理傷口。
李芳幫忙收拾房間，發現地上散落著幾張照片。
撿起來一看，是王大爺年輕時與一位女子的合影。
照片背面寫著：“永遠的牽掛”幾個字。
這是李芳第一次知道，看似無牽無掛的王大爺，原來也有過刻骨銘心的感情。
處理完傷口，王大爺被送回房間休息。
李芳把照片遞還給他，“您沒事吧？”
王大爺接過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屜，“老毛病了，半夜想喝水，起來時頭暈了。”
李芳倒了杯水放在床頭，“這是誰？您從來沒提起過。”
王大爺沉默片刻，“一段往事罷了，不提也罷。”
李芳沒有繼續追問，幫他掖好被角，囑咐他好好休息。
走出房間，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每個老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故事，而她只能看到冰山一角。
這天夜里，李芳值夜班。
07
凌晨三點，大雨突然傾盆而下。
閃電照亮了養老院的走廊，隨后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
幾位膽小的老人被驚醒，李芳不得不挨個房間安撫。
巡查到一半，她發現305房間的門虛掩著，里面亮著微弱的燈光。
輕輕推開門，看到劉奶奶正坐在窗邊，望著窗外的暴雨發呆。
“劉奶奶，這么晚了，您怎么還不休息？”李芳關切地問道。
劉奶奶轉過頭，眼神恍惚，“小李，你說我這輩子是不是很失敗？”
李芳愣了一下，“怎么會這么說？”
劉奶奶苦笑一聲，“養了兩個兒子，到頭來卻連自己的錢都保不住。”
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銀行卡，“今天他們兄弟倆爭的就是這張卡里的錢。”
李芳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坐在她身邊，靜靜地聽她訴說。
“我一輩子節衣縮食，就是想給他們攢點錢，讓他們生活好一點。”
劉奶奶的聲音哽咽了，“現在好了，他們盯上我這點養老錢，連我的養老院費用都不愿意出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房間里的氣氛越來越沉重。
劉奶奶突然抓住李芳的手，“小李，我求你幫我個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