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歲仍登臺，眼神絕了！她是新鳳霞愛徒，紅遍全國，與丈夫愛情甜過偶像劇

人物故事

2025年5月，中國評劇院為慶祝建院70周年，精心打造了原創大戲《雷雨》。該劇由曹禺之女親自參與改編，特邀著名評劇表演藝術家谷文月給予指導，吸引了眾多大學生觀眾前來觀賞，展現了戲曲在當代的活力。

谷文月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評劇代表性傳承人，她“以情帶聲、以聲傳情”的表演體系，不僅豐富了評劇的聲腔藝術，更使這一劇種具備了更深刻的人文表達力。

全國文化系統先進工作者、兩屆“全國三八紅旗手”等殊榮，見證了她自1959年投身評劇事業以來，所作出的卓越貢獻。

最令人動容的是，她雖年逾古稀，退休二十余載，仍奔走于大江南北傳授技藝。在她心中，只有一個樸素的愿望：愿評劇蒸蒸日上、薪火永傳。

01

汗水浸透的學藝年華

清末，河北省灤南縣的勞動人民放下鋤頭高歌的那一刻，開創了百年傳承的評劇。評劇是中國五大戲曲劇種之一，它的念白和唱詞以京津冀方言為主，有著與民風相匹配的淳樸與豪情。

新中國成立初期，評劇《劉巧兒》風靡全國，對于剛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起到了宣傳的作用。幼時的谷文月總是抱著老式收音機，聽著“巧兒我自幼兒許配趙家”的清脆唱腔。“那時，我住在北京的大雜院，鄰居們常起哄讓我也唱一段。小孩子不知道害臊，讓唱就唱。反倒是長大后，不好意思當眾開嗓了。”谷文月不禁笑道。

1958年，正讀初二的谷文月聽聞中國評劇院招生，心底那簇火苗又被點燃，卻因年紀太小遺憾落選。評劇大師喜彩蓮、魏榮元惜才心切，竟親自按報名地址尋至谷家。谷文月母親婉言謝絕，只盼女兒繼續讀書。

次年，北京實驗評劇團招生，谷文月再次報考，終于如愿入選。兩年后，她轉入北京戲曲學校繼續學藝。“那段時光何其珍貴，老藝術家們將技藝傾囊相授。”她動情回憶道，“學校不僅管吃住，還有補貼。我家里兄弟多，學戲也能為家里分憂。”

“我常說，戲曲演員必須是‘全能冠軍’，舞蹈演員憑身段就能立足，影視演員塑造角色未必需要唱功，戲曲演員‘唱念做打舞’五樣功夫缺一不可。”谷文月嚴肅地說。

學戲這條路比她想象中辛苦得多，不僅要練功，文化課更不能落下。寒冬臘月，她凌晨5點就要摸黑到護城河邊練嗓子，嘴唇雖凍得發抖，但必須唱到不打絆子才行……正是從辛苦中淬煉出真功夫，才能成就舞臺上令人嘆為觀止的表演。

1965年，谷文月正式加入中國評劇院，開啟了自己的藝術生涯，隨后，她的人生迎來了一個重要轉折——相親。當年谷文月的母親與婆婆一見如故，自然而然地就要撮合各自的兒女。

“我父親是軍人出身，一聽說對方是軍人就見了。”初次相見時，張玉生和谷文月都戴著口罩，他一下子就被她那雙顧盼生姿的大眼睛所吸引，認定了她。在淳樸的年代，青年男女的一次正式見面往往就意味著戀愛的開始，他倆的約會不過是從西校場一路走到東單，一路上聊的都是工作，手都不好意思牽。

張玉生是雜技世家“張家班”的第四代傳人。1952年年初，10歲的他跟隨部隊奔赴朝鮮戰場光榮負傷，回國后被評為二等乙級傷殘軍人。后來他克服老傷，練就了“晃板兒”的絕活兒，世界各國的雜技團，沒有哪一家能完成如此高難度的動作。

“記得第一次去他們單位說身段，看見他練功的地方濕漉漉的一大圈。”谷文月說，“我還納悶地問：‘這地上怎么這么多水？’”張玉生說：“哪兒是水啊，這都是汗！”這個場景讓她記憶猶新，她從他身上深刻領悟到，何為對業務的執著。

1967年，谷文月與張玉生喜結連理。他們的新房陳設簡樸至極，僅有一張婚床、一組高低柜，卻洋溢著溫馨。領導和同事們送來的新婚賀禮也格外實在：蓋簾、案板、搟面杖……件件都承載著那個年代特有的真摯祝福。

他們婚后生活與婚前并無二致：他在部隊服役，每隔半月才能回家。不排戲的日子里，她就獨自在家潛心研讀劇本。她性子急，做事利落；他沉穩耐心，待人包容體貼。兩人一快一穩，一急一緩，反而契合得恰到好處。

提及新婚的小插曲，谷文月眼中泛起笑意：“那時我們也鬧小別扭，一吵架就背對背坐著，誰也不愿先開口。”可這沉默往往持續不了多久，總是張玉生先轉過身來，輕輕喚她一聲“小谷”——只這一聲，所有倔強瞬間融化，兩人日子又回到了原先的溫暖模樣。

02

舞臺之下的全力托舉

1970年，正值事業上升期的谷文月成為母親。兒子的降生，為她奔忙的舞臺生涯添了一抹柔軟的底色。兩年后，張玉生所在的北京軍區戰友文工團雜技團解散，各地雜技團紛紛向他拋出橄欖枝。

然而，他卻作出了一個令許多人意外的決定。他堅定地對谷文月說：“你的藝術事業需要全心投入，這個家需要有人照應，我轉到幕后更合適。你是我媳婦，就聽我的吧！”

從此，無論她排戲至多晚，總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等在劇院門口，接她回家。街坊鄰里都笑稱張玉生是妻子的攝像師、資料員、炊事員、保育員、勤務員……

1976年，中國評劇院決定重新復排經典劇目《金沙江畔》，卻遭遇意外—主演新鳳霞突發重病，無法登臺。在這緊要關頭，劇院選中了功底扎實的谷文月，接替新鳳霞出演。

谷文月在《金沙江畔》中飾演珠瑪

彩排時，劇院特意將仍在休養的新鳳霞請到現場，當她在燈光之下看到谷文月身著藏裝、聲情并茂地演繹時，不禁感嘆道：“太像當年的我了！”評劇院院長胡沙見狀，當即提議新鳳霞收徒。新鳳霞含笑應允，谷文月喜出望外——她從小聽新鳳霞的《劉巧兒》，未曾想到竟能成為其弟子，立即在排練廳行了拜師大禮。

新鳳霞是齊白石的義女，在谷文月拜師之初，便以白石老人的名言相贈：“學我者生，似我者死。”谷文月深知自己難以復刻師傅的金嗓子，于是日夜聆聽錄音，細細揣摩那獨具特色的“疙瘩腔”—如何起音，怎樣轉調，何處換氣。經過潛心鉆研，她將新派的演唱精髓系統歸納為三大要領。當她向師傅匯報心得時，新鳳霞既驚又喜：“這些連我自己都沒總結過，你可真是我的好學生！”

新鳳霞（右一）給谷文月說戲

谷文月拜師后第一個主演的戲便是《祥林嫂》。她最初專攻花旦中的閨門旦，從未接觸過老旦戲。在排練《祥林嫂》時，她始終難以把握祥林嫂的精神狀態，急得在后臺掉眼淚。院長胡沙見狀，要帶她去見一位朋友。谷文月本想推辭，胡沙卻說：“走吧，我請你吃飯。”

結果他們見的是一位患有精神疾病的婆婆——她那雙空洞呆滯、毫無生氣的眼睛，瞬間讓谷文月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就在那一刻，她突然觸摸到了祥林嫂的靈魂。后來，胡沙院長問她：“看明白了嗎？”她激動地回答：“您這可解決我大問題了！”

回家后，她打了一盆涼水，將整張臉埋了進去，讓眼睛澀脹發麻，好演繹麻木絕望的眼神。不過，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張玉生嚇了一跳，直呼：“你這是做什么！”最終，《祥林嫂》演出大獲成功。

谷文月在評劇《祥林嫂》中飾演祥林嫂

“我多么幸運，這一路走來，處處遇貴人。”谷文月認為自己每一點進步，都得益于老一輩藝術家的悉心栽培。她心里的感激也化作長久的回報。新鳳霞晚年身體欠佳，谷文月常伴左右，張玉生也時常背她去醫院。“我和師傅情同母女，她雖腿腳不便，卻仍堅持獨自上下樓梯，我便在她身后護著。”

03

薪火正紅的代際傳承

1980年，谷文月主演的《楊三姐告狀》被搬上銀幕，成為戲曲電影的經典之作，也是她藝術生涯的重要里程碑。如今，“楊三姐”的形象早已超越舞臺，走進大學法學院的課堂，成為探討司法正義時的一個鮮活例證。

“楊三姐”這一角色的成功，源自谷文月始終秉持的信念：演誰就得是誰。為貼近人物，她自創步法——腳跟先落，以碎步徐徐前行，這一動作源自她對母親那代纏足女性的細致觀察：“步態走對了，人物的魂就立住了。”

谷文月在電影《楊三姐告狀》中飾演楊三姐

四十余年的藝術生涯中，谷文月屢獲殊榮：1983年榮獲全國首屆戲劇梅花獎，1992年被文化部授予“優秀專家”和“優秀表演藝術家”稱號。回首那些奔波于全國各地的演出歲月，她只淡然一笑：“雖說跑遍了天南地北，可沒有一回是為了游玩兒。”

2003年谷文月退休之后，她將滿腔熱忱投注于培養后輩，悉心傳授表演技藝，繼續在她深愛的評劇土壤中播撒種子、靜待新芽。

去年，谷文月與張玉生從北京市區的老宅，遷入了郊區一處靜謐的老年社區。這里綠樹環合，花園小徑蜿蜒曲折。晨昏時分，總有老人緩步漫談，氛圍安寧而溫暖。走進她的新家，藝術氣息撲面而來：墻上掛滿她各個時期的舞臺劇照，每一幅都由張玉生精心挑選、親手裝裱。

張玉生沒正經學過做飯，剛結婚時，十次有八次把菜炒煳，后來索性把廚房交給谷文月了。如今空閑在家，她變著花樣給他做飯：“我總跟他說：‘老張啊，想吃什么盡管點，我給你做。’”說起兩人的飲食喜好，她如數家珍：“我們都好辣口，我最拿手的菜有宮保雞丁、麻婆豆腐……”

談及搬家原因，谷文月說：“就想找個寬敞些的地方，好讓徒孫輩學生來學戲時有地方活動。”

張玉生聽了一輩子谷文月的評劇，養成了隨時監督的習慣，比如“今天，這個點你沒和學生說透”。他會等到學生離開后提醒，給她留足面子。谷文月對此欣然笑道：“他呀，是旁觀者清！”

傳統戲劇講究由簡入繁，留白之處尤見功力。現代評劇則需適當加快節奏。

“無論時代如何變遷，我對徒弟們始終秉持嚴格的要求：必須做到德藝雙馨、以德為先，并積極加入中國共產黨。作為黨培養的文藝工作者，我們理應愛黨愛國，為傳統戲曲藝術的傳承與發展傾盡心力。”

這份信念也深深植根于谷文月的家庭教育中，“我和愛人的教育理念一致，必須傳遞正能量”。谷文月談起兒子時，臉上洋溢著笑容：“這孩子特別孝順，雖然工作忙，之前扶貧還總出差，但從不忘記打電話關心我。”

谷文月的兒子繼承了母親的嗓音條件，能在單位聯歡會上原調唱張雨生的《大海》。“原本想培養他繼承我的衣缽。”谷文月解釋道，“但男孩變聲期風險大，萬一倒不好嗓子，一輩子就只能跑龍套了。”

谷文月的小孫女對戲曲不太感興趣，但特別貼心。三歲那年，她在爸爸車上聽到奶奶唱的《花為媒》，對“獅子結帶滾繡球”這句唱詞充滿好奇，追著問是什么意思。谷文月耐心解釋后，逗她：“那你給奶奶唱一句好不好？”小姑娘機靈地回答：“奶奶你唱吧，我給你報幕！”

谷文月笑稱，自己數學不好，到現在也算不清工資，家里財務都交給張玉生打理。與谷文月形成有趣對比的是，小孫女在理科方面天賦過人，是個極有主見的孩子——考上北京八中，又成功申請到美國讀大學。這也與谷文月經常教導孫女，女孩子最重要的是要自立、要有自己的事業有關。

投身評劇六十余載，谷文月在舞臺上，用一個個鮮活的角色演繹著時代的悲歡；而在人生的舞臺上，她以言傳身教詮釋著藝術家的品格與擔當。

如今，評劇的星火依然閃亮，而谷文月那份對藝術的赤誠與堅守，猶如秋天不凋的楓紅，在歲月流轉中沉淀出永恒的光彩，將戲曲人的精神血脈代代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