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后的一片銀杏葉墜入緩緩的溪流,當候鳥的翅膀劃破北方的天際,冬天便以一種近乎莊嚴的姿態降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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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似春日那般喧鬧著綻放,也不像夏日那樣熱烈地燃燒,更不同于秋日的豐腴與纏綿。
它似一位沉默的哲人,用疏朗的山水、茫茫的白雪、梅雪相映的清姿,在天地間鋪展一張巨大的宣紙,讓每一位詩人在上面寫下屬于自己的詩行。
?在這些詩行當中,李白的詩行是“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這樣的詩行雖然夸張了一點,但他卻賦予了冬天神話般壯麗的雪景。
高駢的詩行是“六出飛花入戶時,坐看青竹變瓊枝”?。這樣的詩行,有著別人難有的細膩,更有著雪花飄落、青竹覆雪的清雅。??
?劉長卿的詩行是“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這種犬吠人歸的寒夜雪景,讓人們永遠記住了冬日里的生活氣息與溫馨畫面。??
那么,在其他詩人的眼中,冬天的樣子又是什么樣的呢?我們不妨來看看唐代詩人陸暢的《驚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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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驚雪》雖然文字不多,但卻新穎獨特,氣勢恢宏,別具一格,堪稱文學史中極為驚艷的冬天開場白。
驚雪
[唐]陸暢
怪得北風急,前庭如月暉。
天人寧許巧,剪水作花飛。
我們查閱相關史料,發現陸暢生卒年不詳,只知其名為陸暢,字達夫,吳郡人(今江蘇蘇州人),為中唐詩人。
但我們讀陸暢的詩,卻發現他的詩歌風格清新奇巧,尤其是《驚雪》一詩,更是展現了中唐詠物詩的獨特藝術魅力。
正因如此,陸暢的這一首《驚雪》傳世之后,他也聲名鵲起。而他的這一首《驚雪》,也被人們看作是其詩歌的最優秀代表作之一。
第一二句的“怪得北風急,前庭如月暉”意思即是:昨夜急驟的北風,呼嘯了整整一晚之后。前庭院子的地面便是一片雪白,恰似明月灑下的皎潔的銀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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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篇第一句“怪得北風急”中的“怪得”二字,流露出詩人對北風乍起、天氣突變的詫異。
這樣的詫異,仿佛在說:真的是奇怪了,明明一點前兆都沒有,這北風怎么一下子就突然吹起來了呢?而且還吹得那么迅疾,那么急促!
這里的一個“怪”字,凸顯了天氣變化的突然,凸顯了北風來得迅疾無比。這樣突如其來的天氣變化,打破了冬日里的冷寂,也打破了冬夜的寧靜,令人始料未及。
句尾的一個“急”字,則令人想象出呼嘯的北風,吹得那樣的急驟,那樣的猛烈,那樣的凌厲,讀了讓人覺得自己仿佛都置身于這樣呼嘯的北風之中,陣陣涼意不斷襲來。
這不由得讓人想起了崔鶯鶯在《西廂記·長亭送別》中十里長亭送張生進京趕考的經典場景:
“碧云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可見,詩人僅僅用了“怪得北風急”五個字,便把北風肆虐的畫面栩栩如生地展現在我們的眼前。既成功地激起了讀者的驚奇想象,也順理成章地引出了后文的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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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句的“前庭如月暉”中,詩人把筆觸伸向了前庭的雪景。此時明明夜色如墨,但庭院卻鮮亮奪目,如月亮灑下無限的光輝。
在這一句中,詩人沒有一個字提到“雪”字,但卻把潔白的雪景比喻為我們所熟知的皎潔的月光,含蓄且鮮活地勾勒出積雪的純凈潔白與積雪之厚。
這些積雪映照出來的光芒,恍惚一看,讓人還以為是月亮在冬日里灑落的清輝。可見這鋪天蓋地的雪,是何等的純凈,何等的潔白。
這種令人耳目一新的側面描寫,不但巧妙地規避了那種平鋪直敘的枯燥無味,還更好地烘托了雪景的驚艷。
第三四句的“天人寧許巧,剪水作花飛”表達了這樣含義:“九天之上那心靈手巧的仙子啊,這般玲瓏剔透的片片雪瓣,可是您用您的金剪子細細地裁剪出來的?”
這里所說的“天人”,指的是天上心靈手巧的仙子;“寧”是“難道”的意思;而“許”是“如此”或“這樣”的意思。
在這樣簡簡單單的十個字當中,詩人便給我們描述出一幅銀絮紛揚的畫卷。而在這樣畫卷中,藏著詩人最瑰麗的想象。
所以他便有了“剪水作花”一句,簡直是一種神來之筆的絕妙比喻。在這樣的比喻中,他將水與雪的轉換形象地描繪了出來,直接驚艷了整個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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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的比喻中,仙子再怎么心靈手巧,可如果沒有水,她無法剪出純潔美麗的雪花;而如果沒有純潔美麗的雪花,水也失去她在冬天最美的形態。
因此,在這一句中,水的無聲的蛻變,雪花的漫天飄灑,都成了仙子化腐朽為神奇的不可或缺的重要物質。
而詩人僅僅用了“天人寧許巧”的問句,和一個“剪水作花”的比喻,便把這一場蛻變完美地展現了出來,凸顯了詩人對雪花澄澈無瑕的禮贊。
所以這兩句詩既展現了自然造化的神奇,又流露出詩人對雪景的傾慕與詠嘆,真的是為整個詩篇暈染出了一種浪漫的色調。
最為重要的是,在這種浪漫的色調之中,詩人筆下的那種意境深邃悠遠,余韻裊裊,令讀者在字里行間,領略到詩歌獨有的藝術感染力。
而在這樣的藝術感染力下,我們仿佛看到了那片片輕盈的雪花,不斷地打著旋落下,如仙人遺落的玉屑一般,每一片都藏著天地間的秘密,每一縷都凝結著造化的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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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這樣新奇描寫,才使得陸暢的這首《驚雪》成為了中唐詠雪詩中極為絕妙的一首驚雪詩。
這樣的一首驚雪詩,雖然全篇沒一個雪字,卻如一幅水墨丹青,將雪的輕盈、水的靈動、天的浩瀚,盡數展現于筆端,讓讀者在字里行間,仿佛聽見了雪花飄落的聲音,看見了雪花在天地間無聲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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