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過《呼蘭河傳》的人,很難不被蕭紅與祖父的祖孫之情打動,“呼蘭河這小城里邊,以前住著我的祖父,現在埋著我的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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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除了慈愛,蕭紅的祖父也有別的樣子。
年幼的蕭紅出門迷路了,遇到好心的洋車車夫,她出于好玩,蹲在洋車上。車停的時候她滑跌下來,祖父不僅沒給車費,還打了車夫一記耳光。
蕭紅大感震驚,解釋是自己愿意蹲著的。祖父把眼睛斜視一下:“有錢的孩子是不受什么氣的。”
是啊,有錢的孩子不用受氣,有錢的孩子也不用吃苦。
可孩子會長大,長大的孩子會自討苦吃。
蕭紅的家境并不差,地主家庭,雖然祖父不善經營,但家底殷實,張家更是當地的大家族。錢,是不缺的;地位,也是有的。
可惜蕭紅后來“變成個沒有錢的孩子了”。
其實,她不僅沒錢了,還不是個孩子了。
是沒錢才長大呢,還是長大了才沒錢呢?對于蕭紅來說,是第二種。
蕭紅18歲的時候,父親為她定下了親事。那時候,蕭紅在女子中學讀書。父親為她選的親事并不差,兩家知根知底門第相當,汪恩甲本人相貌堂堂,蕭紅自己也頗為滿意。訂婚后,有過一段和諧的相處。
不過,年輕的蕭紅渴望遠方;渴望自由、激情、野性的世界;渴望逃離那平庸卻又安定的日常。
1930年她和已婚表哥陸哲舜私逃到北京了。他們在北京讀書、同居,租了房子請了保姆。
外面的輿論鋪天蓋地,她父親的工作、兄弟姐妹的讀書都受到影響。家人的反應可想而知,經濟制裁也就隨之而來,陸哲舜寒假回了東北。
1931年1月,蕭紅回呼蘭,家人將她送回老家。未婚夫汪恩甲的哥哥提出了退婚。蕭紅起訴汪家哥哥,庭上汪恩甲支持哥哥,蕭紅官司失敗,家族也與她徹底斷絕關系。
沒有家,她怎么還能繼續做孩子呢?可她不能像大人一樣養活自己啊。
無處可去的蕭紅又和汪恩甲同居,懷孕。有一天,汪恩甲一去不回,徒留蕭紅面對日益高昂的旅館費用。
后面的故事大多數人就知道了。困居旅舍的蕭紅寫信給《國際協報》求救。1932年8月,松花江大決堤,蕭軍和一幫朋友救出了蕭紅。
她生下孩子,幾天后又拋棄了孩子;跟著蕭軍,蕭紅走上了文學的道路。
1934年,蕭紅、蕭軍來到了上海,得到了魯迅的大力幫助。1935年,蕭紅的《生死場》出版,魯迅為該書作序,那一年,蕭紅才24歲。
比起許多文學夢碎的文學青年,蕭紅的文學道路實在是順風順水。有知名度,有作品傍身,蕭紅的經濟也好轉起來。
可惜文學事業的順遂并沒有阻止她生命的短暫。
31歲的她“將與藍天碧水永處,留下那半部《紅樓》給別人寫了。半生盡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從24歲到31歲,她經歷了什么?
到了上海后,蕭紅和蕭軍這對患難之交出現了問題,家暴、變心等問題叢生,兩人最終分手。蕭紅在朋友們的不理解中,嫁給了端木蕻良。1938年11月,蕭紅生下了一個男嬰,那嬰兒也許死了,也許被遺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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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顛沛生活留下的身體隱患,情感危機、生育消耗還有對寫作的熱愛都在緩慢透支著她的健康。
1940年1月,蕭紅和端木蕻良一起飛往香港。1940年12月,蕭紅完成了《呼蘭河傳》,她開始寫《馬伯樂》,可惜的是她身體已經衰弱下來了。
1941年5月,蕭紅住進香港皇后瑪麗醫院檢查身體。1941年7月,她再次住院。蕭紅不是個好病人,不遵醫囑,往往稍有好轉,她就鬧著要出院。
1941年12月8日,日本發布了對英美兩國的宣戰詔書,太平洋戰爭爆發,香港被日本轟炸。
1942年1月,端木蕻良找到了一家愿意接收蕭紅的醫院,醫院診斷是氣管結瘤,要立即手術。端木反對,蕭紅是肺結核,手術傷口難以愈合,何況戰爭期間,缺醫少藥,物資匱乏,一旦手術,康復就成為大問題。
可死亡的恐懼已經壓倒了蕭紅,從前并不遵醫囑的她現在只想抓住手術這根救命稻草。端木蕻良最終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了。
氣管沒有什么結瘤,手術的口子遲遲沒有愈合。1月18日,蕭紅被轉到瑪麗醫院,不久瑪麗醫院被日軍接管,蕭紅轉入法國醫院,后來又轉到圣士提反女校的臨時救護站。沒有抗生素,沒法開口,高燒不退。1月22日,蕭紅離開了那顛沛流離的世界。
哪有人真的不受生活的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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