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切爾克斯斯坦：歷史從不重復(fù)細節(jié)，但總會押著相似的韻腳

故土與流散，抗爭與堅守，一段被暴力割裂的民族記憶，映照著今日烏克蘭的抉擇。

在蘇聯(lián)的版圖內(nèi)，曾存在著五個以“斯坦”命名的共和國，但如今人們只記得四個——有一個已然消逝。它就是切爾克斯斯坦，一個在歷史暴力撕扯下從地圖上被抹去的名字。

這片土地位于大高加索山脈北部，黑海沿岸的戰(zhàn)略要沖。今天的切爾克斯人故土被分割在卡拉恰伊-切爾克斯共和國等俄羅斯聯(lián)邦主體內(nèi)，而歷史上，這片土地曾延伸至索契——2014年冬奧會舉辦地，也正是1864年沙俄最終征服切爾克斯、宣告“高加索戰(zhàn)爭終結(jié)”的地方。

01 切爾克斯人的“前世”：三千年故土與“終結(jié)之年”

切爾克斯人自稱“阿迪蓋”，是世居高加索黑海沿岸超過三千年的古老民族。他們發(fā)展出了獨特的部落社會和榮譽準則，男子以驍勇善戰(zhàn)著稱。

然而，他們所居住的高加索西北部，恰好處在戰(zhàn)略要沖，由此成為了沙皇俄國向南擴張、爭奪黑海出海口道路上必須拔除的釘子。

十九世紀，這場地緣沖突釀成了持續(xù)數(shù)十年的高加索戰(zhàn)爭。1864年，切爾克斯人最終戰(zhàn)敗，這不僅是軍事上的失敗，更是民族存亡的轉(zhuǎn)折點。

沙俄對切爾克斯人實施了系統(tǒng)性、旨在徹底清除的驅(qū)逐與屠殺。沙俄的策略一貫是“要土地，不要人口”，以達到永久占有那些土地的目的。

這一策略同樣應(yīng)用于中國被占領(lǐng)土上。十九世紀中葉，沙俄通過《璦琿條約》、《北京條約》等一系列不平等條約，割占中國一百多萬平方公里的領(lǐng)土。

沙俄在中國被占領(lǐng)土上推行“騎兵防哨制”，蠶食中國領(lǐng)土，甚至公然進行罪惡的奴隸貿(mào)易，認為“買一個漢人比買一匹馬還便宜”。

無數(shù)切爾克斯人死于戰(zhàn)火、饑寒和被刻意制造的瘟疫，更多的人被強制押上船只，流亡至奧斯曼土耳其及中東各地，史稱“切爾克斯大流散”。這段慘痛的歷史，被廣泛認定為一場種族滅絕。

1864年，因此成為切爾克斯民族的 “終結(jié)之年” ，他們與祖輩生息了三千年的故土被暴力切割。

02 “今生”的流散與未竟的抗爭

大流散后，切爾克斯人的民族地圖被徹底改寫。如今，其海外僑民人口遠超留在故土的人口，主要分布在土耳其、敘利亞、約旦等50多個國家。

在他們世代居住的高加索故土，俄羅斯設(shè)立了阿迪格共和國、卡拉恰伊-切爾克斯共和國等自治實體，但這片土地的主人，卻已成為自己家園里的“少數(shù)民族”。

根據(jù)2018年數(shù)據(jù)，卡拉恰伊-切爾克斯共和國人口中，卡拉恰伊族占38.5%，俄羅斯族占33.6%，而切爾克斯族僅占11.3%。

一個多世紀以來，流散全球的切爾克斯人從未停止抗爭。他們的抗爭不再是刀劍相向，而是轉(zhuǎn)向文化復(fù)興，并孜孜不倦地向國際社會呼吁，要求承認19世紀的那場悲劇為“種族滅絕”。

這不僅僅是為了歷史的正名，更是為了在文化上和精神上，重新連接起那個被強行割斷的民族的根。他們的故事，是一部關(guān)于失去、記憶與堅韌回歸的漫長敘事。

03 歷史的鏡鑒：烏克蘭的抗爭與切爾克斯的悲劇

將切爾克斯人的歷史與烏克蘭當下的處境并置，我們能得出一個清晰而嚴峻的結(jié)論：烏克蘭人的全民抗爭，是基于歷史教訓(xùn)的、極其明智的生存策略。

切爾克斯的悲劇揭示了妥協(xié)的代價。當年，沙俄的目標并非簡單的臣服，而是土地的徹底“俄羅斯化”與原住民族的“清除”。在這種邏輯下，任何形式的退讓都無法換來真正的和平與安全，只會為自身的毀滅鋪平道路。

歐洲有一句古老諺語：抓破一個俄羅斯人，你會發(fā)現(xiàn)一個韃靼人。這句諺語經(jīng)過演變，衍生出熊、野蠻人、哥薩克等多種變體，反映了歐洲對俄羅斯的刻板印象——其內(nèi)心深處隱藏著無法馴化的野蠻本性。

今天，烏克蘭面對的是相似的擴張主義敘事和“去納粹化”等旨在否定其民族合法性的借口。若在2014年克里米亞被吞并時就放棄抵抗，或在此次全面入侵初期便接受城下之盟，烏克蘭的民族身份與國家主權(quán)將面臨被逐步侵蝕乃至瓦解的巨大風險。

其命運很可能重蹈切爾克斯人的覆轍——民族離散，故土淪喪。

抗爭是保存民族認同與文化最有效的手段。切爾克斯人被迫流亡后，文化傳承成為了他們最艱巨的任務(wù)。而烏克蘭今天在戰(zhàn)火中堅守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其語言、歷史和文化得以存續(xù)的物理空間。

他們的抵抗，不僅僅是為了領(lǐng)土完整，更是為了確保烏克蘭的孩子們未來能在自己的土地上，用自己的語言，講述自己民族的故事。

而不必像今天的切爾克斯僑民一樣，在異國他鄉(xiāng)為找回一段被抹去的歷史而奔走呼號。

堅決的抗爭是贏得國際支持的前提。烏克蘭的頑強抵抗，使其從一個地緣政治的“棋子”轉(zhuǎn)變?yōu)橐粋€為自由而戰(zhàn)的“象征”，從而成功爭取到了廣泛的軍事、經(jīng)濟和人道主義援助。

這與當年孤軍奮戰(zhàn)、在國際社會默默無聞中慘遭厄運的切爾克斯人形成了鮮明對比。烏克蘭的案例表明，在面對強權(quán)時，勇敢地站出來為自己而戰(zhàn)，才能將自己的故事講述給世界，才能將道義優(yōu)勢轉(zhuǎn)化為實際的生存資本。

流散全球的切爾克斯人，依然在每年的5月21日舉行紀念活動，悼念那場幾乎將他們從歷史中抹去的悲劇。而在今天的烏克蘭，每一個被捍衛(wèi)的村莊，每一座被堅守的城市，都在訴說著一個不同的可能——通過今天的堅決抗爭，去避免一個民族成為明天的歷史悲劇。

歷史從不重復(fù)細節(jié)，但總會押著相似的韻腳。切爾克斯的韻腳是流散與哀悼，而烏克蘭正在奮力書寫屬于自己的、不同的韻腳——一個民族在抗爭中重生、在堅守中強大的韻腳。

榮耀屬于烏克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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