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五年八月一日
今天下午飯是我第一次盡保姆的職責。我的心砰砰地跳著,怎么也控制不住,因為這頓飯是我新生活的開始。
我自知沒做過幾頓飯,而且做的還是山野的粗飯,今天案板上卻擺放著鮮魚,鮮肉,蒜苔,木耳之類,我做得了嗎?能適合他家的口味嗎?
我站在案板前遲遲不敢下手。維維大概猜到我的心思,他沒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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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維站在我的身旁鼓勵我說:“一回生二回熟嘛,慢慢來,要不,我做給你看。”
他邊做邊告訴我,澆汁魚、糖醋魚怎么做;他還告訴我炒什么菜,肉怎么切法;末了,他又說他媽吃魚愛吃酸甜的,所以做的時候一定要多放些醋。
維維幫我忙了半天,終于在女主人下班之前把飯菜做好了。
我望著維維汗涔涔的臉,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激。
女主人剛吃一口,就夸這菜做得好,這本是早已預料到的事兒。
我臉上一熱,剛想解釋這是維維做的,可我的話還沒說出口,維維卻夸口說:“我自信我的眼力不錯嘛。”說著笑瞇瞇的向我擠眼睛。
我只得把那句真話咽到肚里,跟維維一起撒了個謊。
“讀過《大眾菜譜》嗎?”女主人問我。
“沒有。可我,不讀也會做。”我抬眼狡黠地望著維維,我們目光相遇了,我輕輕地笑一下,迅速地跑進了臥室。
我心里暖暖的、甜甜的,比這頓午飯更有滋味。
一九八五年八月十七日。
女主人把三十元錢放在我的面前,和悅地對我說:“先把這個月的工資給你,你需要買什么就買什么吧。”
我拿起幾十元錢,給在旁邊看書的維維:“幫我買書好嗎?”
維維順手拉開了書櫥淡藍色的帷幔:“這里多得很。”
我不再說什么,轉身跑下樓,想給維維買點什么,以此來酬答他給予我的恩惠。
我在一家擁擠的商店里買了一磅半毛線,我要親自給他織一件毛衣,一定要織的美觀大方,一定要顯示出這個藝術家的獨特氣質。
我想,今天晚上的夢一定會又香又甜,像酒,像蜜。
一九八五年八月三十日
今天是周末。晚飯后,維維邀來他的朋友們在客廳里跳舞。
淡綠色的燈光閃閃爍爍地照耀著客廳。客廳里彌漫著撲朔迷離的綠色的霧,那么柔和,那么淡雅,那么富有韻味。
“咚嚓嚓,咚嚓嚓”,節奏明快的舞曲充滿著整個房間。一對對青年男女忘情的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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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和我坐在一邊當觀眾。
一支舞曲放完,維維就放開經常陪她跳舞的女友梅梅,笑盈盈的來到我面前。
“小麗,你也來跳一會兒。”
“我不會。”我推辭道。
“來,我教你。”他伸手把我拉起來。
看他們跳舞我也很羨慕,既然維維教我,我也真想學學,于是維維就從慢四步開始教我。
當第二支舞曲又響起的時候,維維緊緊的摟著我的腰,他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我。
我覺得她的目光里,情感是那樣深厚、熱烈、執著,讓我心慌。
他身上也像發出了股電流,迅速流向我的全身,使我立即覺得渾身暖融融的非常舒服,我也陶醉在幸福之中。
我興奮的學著跳著,仿佛忘記了自己。維維呢?他大概也忘了我還是一位生手,我踩了他的腳,他仿佛也沒覺察到,依然像醉意朦朧的摟著我旋轉著,旋轉著……
不知過了多久,錄音機忽然“嘎”的一聲,音樂停止了。
我和維維一愣,一下子清醒過來,原來其他人早已不跳了,都在直呆呆地看著我們。
是玲玲怒沖沖的按了鍵子,向我和維維投來鄙夷的目光。
她“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了。維維的母親也滿臉的慍色。
一股苦澀的滋味涌上了心頭。
村里那嘰嘰喳喳的議論,那鄙視的目光仿佛又出現在我的眼前,是我沒有資格跳舞嗎?是維維和我跳舞損傷了他的人格嗎?當我逃婚初來這里的時候,當我給他們做飯,他們夸我的時候,我曾是那么敬仰他們。
我敬仰他們沒有村里人的偏見,我把他們當作完美無缺的偶像。而今我發現我錯了,當他們發現我或許會融進他們之中的時候,他們文明的外表再也掩飾不住他們的偏見。
于是他們就演出了他們不可遏制的那一幕。
維維勸我說:“你別在意,那是他們的短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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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見,我看他們是存在決定意識,他們認為我是保姆,不配和你跳舞。”
“那我們何不用我們的存在去糾正他們的意識呢!”維維語義深長的說。
我終于忍不住,又流出了委屈的眼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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