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防部”改“戰爭部”，美國向世界釋放了怎樣的信號？

當地時間9月5日，美國總統特朗普簽署行政命令，要求在官方通信與禮儀場合中，將“國防部”（Department of Defense）改稱“戰爭部”（Department of War），并把“國防部長”改稱“戰爭部長”。雖然這一命令尚未改變法律上的正式名稱，但在政治和象征層面已經引起巨大反響。一個機構的稱呼，看似無關宏旨，卻能折射出國家戰略心態的變化，乃至決定國際社會對其的認知。美國此舉究竟意味著什么？它將如何影響美國國內政治和國際格局？這是必須正視的問題。

特朗普簽署國防部改名政令

一、語義之變：從“防御”到“進攻”

語言不僅是表達工具，更是政治符號。美國在1949年把“戰爭部”改為“國防部”，并非純粹的文書調整，而是冷戰開局下的一種戰略修辭。當時的美國需要在全球爭奪話語權，“國防”的名義顯得更具合法性和道義感。它使美國能夠在軍事擴張和海外干預中披上“守護和平”的外衣。

然而，“國防”與“戰爭”的差別，從根本上體現了戰略心態的不同。防御意味著被動與克制，戰爭則意味著進攻與征服。特朗普此舉，實質上是將這種心態的變化公開化。對外界而言，美國不再愿意維持“守護者”的形象，而是要正大光明地以“戰爭發動者”的身份自居。

1917年的美國戰爭部大樓

國防部門名稱轉換意義深遠。首先，它向世界傳遞了一種更為冒險的戰略姿態。對盟友而言，美國可能不再是穩定可靠的安全保護者，而是隨時可能挑起沖突的戰斗機器。對手國家則更有理由懷疑美國的政策目標，從而加快自身軍事準備，甚至提前布局應對可能的對抗。這種循環只會加劇不信任，進一步推高地緣政治的緊張程度。

其次，這一語義變化還會影響美國自身的軍事文化。幾十年來，美國軍隊雖常年卷入海外戰爭，但官方敘事仍強調“防御”和“維護和平”。如今“戰爭”二字重回臺面，勢必影響軍隊內部的自我認同。戰士們會更傾向于以進攻者自居，而非守護者。這種文化變化，一旦與政策層面結合，可能導致美國在未來的軍事選擇上更容易走向極端。

最后，語言上的變化還會在輿論層面營造既成事實的氛圍。當一個國家反復自稱“戰爭部”，公眾會逐漸接受戰爭是不可避免的事實。這種心態的蔓延，將削弱社會對和平的追求，反而會制造出更多戰爭的條件。

因此，從“防御”到“進攻”，不是文字游戲，而是戰略心態的轉折，是美國向世界釋放的危險信號。

二、政治考量：從示強到備戰

如果說語義變化主要是對外的戰略信號，那么推動這一變化的政治邏輯，則更多指向國內。特朗普之所以要力推“戰爭部”，并非純粹出于軍事需要，而是深深植根于他的政治算計。

美國國防部徽章

首先，這是強人敘事的重要組成部分。特朗普一直強調“勝利”“力量”和“不妥協”。在他看來，美國之所以陷入困境，不是因為實力不足，而是因為姿態太弱。用“戰爭部”取代“國防部”，正好塑造出一個更強硬、更直接的形象，符合他一貫的口無遮攔、強勢霸道的風格。

其次，這是一次面向選民的精準動員。特朗普的基本盤是軍人家庭、保守派和民族主義者。他們對強硬有天然好感，對“政治正確”卻充滿不耐煩。在他們眼里，“國防部”是建制派的溫吞妥協，而“戰爭部”才直白、真實、不掩飾。通過更名，特朗普能夠強化與選民的心理聯結，讓他們相信這是“恢復國家榮光”的一步。

再次，這是一次借助歷史記憶的敘事操作。特朗普及其團隊多次強調，“戰爭部”曾見證美國在兩次世界大戰中的輝煌勝利，而1947年改名“國防部”之后，美國深陷“無休止的戰爭”卻鮮有勝績。從這個角度看，恢復“戰爭部”這一名稱，是對勝利記憶的召喚。這種敘事非常容易喚起民族自豪感，為其政治動員服務。

然而，這種政治操作也充滿風險。因為美國的戰略困境并非源自名稱，而是出在政策本身。從越南到伊拉克，從阿富汗到敘利亞，美國失敗的根源在于戰略選擇的錯誤和目標設定的搖擺。靠更改名稱，并不能解決根本問題。相反，強調“戰爭”可能進一步誤導軍隊文化，使其在未來更容易陷入沖突。

更嚴重的是，這種操作可能加深社會分裂。在支持者眼中，“戰爭部”是力量的象征；在反對者看來，它則是好戰主義的標志。美國社會的政治撕裂本就嚴重，如今又多了一塊新的裂口。特朗普的動員固然能短期內鞏固基本盤，但長期看，卻可能為國家的團結與穩定埋下隱患。

三、現實風險：從尷尬到惡果

即便承認“戰爭部”的提出帶有強烈象征意味，我們也不能忽視其背后的現實風險。

白宮網站發布的國防部改名政令

其一是法律與制度層面的尷尬。“國防部”是由國會立法確立的正式名稱，總統的行政命令并不能直接更改。即使特朗普要求國防部長在60天內提交相關建議，真正能否通過立法仍是未知數。共和黨即便在國會占有優勢，也未必能在這一問題上形成一致意見。倘若國會否決，“戰爭部”很可能只是短暫的政治噱頭。

其二是執行成本的高昂。表面上看，更名不過是換個稱呼，但實際上牽涉極其廣泛，比如合同條款、軍事條約、行政文件、信息系統、軍營標識，乃至國際組織的對接。全面更新的成本，保守估計也需數十億美元。對一個財政赤字嚴重、債務累累的美國來說，這樣的開支勢必引起反彈。

其三是國際影響的復雜。名稱本身就是態度。當美國公開自稱“戰爭部”，盟友自然會質疑：這樣的美國是否還值得依靠？它是否會在未來采取更激進的行動，從而把盟友拖入不必要的沖突？與此同時，對手國家也會得到強烈刺激：他們會加快軍事擴張，提前布局對抗措施，甚至調整戰略目標，直接針對美國可能的冒險行為。這樣一來，原本脆弱的國際安全局勢只會更加緊張。

“國防部”變“戰爭部”，不是簡單的修辭調整，而是一場政治宣言。它反映了美國國內的分裂，體現了領導人對強硬與勝利的執念，也給外部世界傳遞出不容忽視的危險信號。短期內，這可能只是一場政治作秀；但長期看，它極可能成為戰略冒險的前奏。世界不得不警惕一個公開自稱“戰爭部”的美國，或許意味著未來更多的不確定性與沖突。